宁乐虚弱地躺在床上,脸颊是无血色的苍白。
见姜愿进来,她的眼眶微不可察地红了一圈。
宁乐冲她招了招手,“愿宝,过来妈妈这里。”
姜愿像只小狗狗,摇着尾巴跑到了妈妈床前。
“妈妈。”
她没有表现出一点方才的脆弱,脸上都是欢快的笑意。
只是,宁乐又怎么可能被她的表面伪装所欺骗?
她从小养到大的小宝贝,什么时候是真心,什么时候是伪装,她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她在笑,可是她的眼睛却在哭。
宁乐沉默片刻,她轻柔地抬起姜愿的下巴,定定地看着她脖子上已经开始发紫的淤痕,手指都开始发抖。
“愿宝,这里很疼吧?”
姜愿现在吞咽口水都困难,但是她还是故作轻松地摇了摇头。
“不疼呀,就是看着吓人些,妈妈别担心。”
也别自责。
宁乐苦涩地笑笑,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自从记起上辈子的事情后,她的心理好像就生病了。
那些痛苦的记忆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整日整夜地折磨着她。
她没法原谅姜秉川和姜祈,同时也没办法原谅自己。
可是这一次,无论有多艰难她也要活下去。
就像愿宝所说的那样,她绝对不会再让愿宝变成无父无母的可怜小孩了。
这一世,她要好好保护她。
…………
宁乐去做了心理疏导。
医生发现她有很强的精神分裂倾向,她好像难以区分现实和梦境。
而且,无论医生怎么绞尽脑汁地开导她,效果都不是很好。
宁乐是想治好病的,她想还给愿宝一个健健康康的正常母亲,可是她心里却是排斥这些所谓的心理疏导的。
因为他们会引导她说出那些痛苦的事情,然后才能对症下药,可是宁乐却没有办法敞开心扉。
一方面,那些记忆实在是太痛苦了,哪怕说出一个字对她来说都不亚于吞刀似的;另一方面,前世今生的事情,谁会相信?
他们只会说她疯了。
宁乐每天都在积极接受治疗,说一些不痛不痒的事情来转移医生们的注意力。
表面上看她确实好了很多,连医生们都被她高超的演技欺骗了。
姜愿本想一直照顾她,直到她病好了出院,但是宁乐不愿意,没几天就把她赶去上学了。
姜愿越长大,习惯越坏。
因为起床晚所以每天都顾不上吃早饭,谢清辞每天都准备好温热的牛奶和三明治,这几日也不例外,他就怕姜愿突然来上学没有早饭吃。
今天如往常一样,他脸色淡淡地进了教室,本以为会像往日那样见到空荡荡的课桌,却见到了趴在桌上的姜愿。
谢清辞当时就绷不住笑了,他迈着大长腿,屁颠屁颠地走过来。
如果他是小狗狗,身后的尾巴都能摇成螺旋桨了。
“愿宝,昨天我给你打电话,你都没告诉我一声你要回来!”
谢清辞小声嘀咕,下一秒又笑开了花,“不过我带了早饭哦。你肯定又没吃早饭……我对你好吧,你上哪找我这么好的哥哥去?”
王·谢清辞·婆暗戳戳地自卖自夸,又献宝似的把还热乎着的三明治和牛奶递给姜愿。
姜愿接过来,有气无力地说了声谢谢哥哥。
谢清辞察觉到她的表情不大对,立马收了笑容,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
“愿宝,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姜愿的手指无意识地戳着三明治,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几乎让她瘦了一大圈,看上去更加孱弱了。
谢清辞看着她后背上的两块蝴蝶骨,心里突然闷闷的。
见姜愿走了神,谢清辞问,“你是不是还在担心宁姨?我听说她已经好了很多了,医生说很快就能出院了。情况越来越好了。”
听了他的安慰,姜愿心里并没有觉得舒服些。
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一会见不到妈妈就会心慌,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没将自己莫须有的想法告诉谢清辞,怕胡说八道惹他担心,回过神来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嗷呜嗷呜地嚼着。
她的眼睛都笑成了一对小月牙,看起来甜滋滋的,像白白嫩嫩的小汤圆。
“很好吃,谢谢哥哥。”
她又恢复了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将敏感多虑的自己藏了起来。
姜愿捧着小脸,“哇,我到底是有多幸运才能遇到你,还能成为你的妹妹呀。”
三明治是谢清辞亲手做的,因为愿宝越长大越挑食,有很多不喜欢吃的东西。
他怕家里的保姆阿姨记不住那么多,便自己找了食谱,费尽心思地改良了好几版,终于做出了独属于姜愿的营养三明治。
没有什么比付出也得到了应有的回报更让人开心的了。
听她毫不吝啬地夸赞自己,谢清辞耳尖一红,不好意思道,“我也没这么好啦。”
话是这么说,他的嘴角却越翘越高,高兴得不要太明显。
姜愿抿着嘴巴笑,谢清辞突然发现她的鼻尖处蹭上了一块沙拉酱,很自然地凑过去帮她拭去。
指尖处传来温热的触感,谢清辞看着还在傻笑的姜愿,心里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
甜滋滋的,像是喝了一大口蜂蜜水。
他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情绪,特别奇怪,刚要细细感知一下的时候,又倏地不见了。
突然,姜愿好奇地戳了戳他。
“我鼻尖上有什么啊,这么难擦么?”
谢清辞这才发现,他的手指还放在姜愿的鼻尖上,也不觉得胳膊酸。
“轰——”的一声,谢清辞的脸红成了小西红柿。
为了掩饰自己走神的心虚,他轻轻咳了两声,小声嘀咕着,“可不是难擦?愿宝,你就是个小邋遢。”
姜愿不爱听了,恨恨地拍下他的手,直接把鼻尖怼到了他身上,乱七八糟一顿蹭。
“就邋遢!你嫌弃我了是不是?!好哇,刚才还说自己是我的好哥哥,转眼你就变了!我真是看错你了!”
谢清辞被像小猪似的她一阵乱拱,浑身都是痒痒肉的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错啦!我是小邋遢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