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昕奋力支撑着虚弱的身体,拖着步子来到不远处。
夜色中,两个身影快速移动,一人手持长枪,一人双掌齐出。双方相隔数米,氛围紧张到极致,连呼吸都显得十分沉重。两人招式越来越凌厉,打得难解难分。
徐行喉间发出沉重的呼吸声,秦兆闻也是双眉紧皱大气外出,双方皆是杀气外显。
“少林云隐寺的般若禅掌,乃是天下掌法之巅,江湖上何时出现了如此威猛的邪功?”徐行手中紧握银枪,对方的掌法虽然已经看透,却依旧找不到破绽之处。
“所见者愈少,所怪者愈多。倒大江湖,自有施主未见之物。般若禅掌不过是修了个第一,上乘武功天下皆是,只要潜心修习,谁都能上宗师。”秦兆闻眼神一凝,一掌出手,打开了银枪。
“言之非难,行之为难。”徐行冷哼一声,“你言之轻巧,有人苦练百载,却依然难以成为宗师,这又如何解释?”
“难者不会,会者不难。若是悟透,岂会觉难?”秦兆闻幽幽道,“凡事有悟门,先悟得一处,乃可通其他妙处。众人埋头苦练,却未必领悟其中奥义。”
“能拨云雾而见青者天寥寥无几,你不过是自己悟得,而说其容易罢了。”徐行身形一转,借力而起,瞬间跃起数丈,手中的破风枪在长夜中划出一道弧光,瞄准秦兆闻的头顶刺去。
秦兆闻足下一滑,向后闪避。徐行顺势落地,长枪一挥,一道弧光斩向和尚的腰间,割断了他的衣襟。
秦兆闻顿时感到一股寒气从腰间传来,他脚底步伐变快,身形如箭,速度快到极致,一掌朝徐行背后袭去。
“师父!”萧昕内心焦急如焚,热流翻涌,却已无力喊出声。
徐行受了一掌,闷哼一声,口中溢出鲜血。秦兆闻左手抓住他的肩膀,右掌拍在徐行背后。
顷刻间,徐行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内力正在被抽离。
“邪功临世,天将大乱!”徐行怒斥一声,右手猛地将破风枪倒转,刺向秦兆闻。趁秦兆闻避身之际,转过身朝他踢去,声势凌厉,“今日就算你不来杀我,这等邪魔功法,岂能容于世!”
秦兆闻冷声回应道:\\\"“你的内力不过被我拿走了两成,便称之为邪功。”被踢飞数步后,他冷静地站定,双眸闪烁着寒光,“看来施主害怕了。”
“怕?我徐行一生,从未怕过。”徐行话虽这样说,心中却升起寒意。自己刚入宗师,这内力又丢失两成,再打下去,胜算微乎其微。
余光中,他瞥见林中一道青色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即使今日胜算只有一成,他也要拼尽全力阻止这位和尚。不然,他上了黄泉之路又有何脸面去见那人。
徐行深吸一口气,将周围的气流积聚在周身,气势犹如游龙搅海,奋力向前冲去。他怒吼一声,银枪呼啸而出。
“游龙入海......”萧昕望着眼前的画面,呆愣原地,嘴里呢喃道。
秦兆闻双手汇聚内力,周身凛冽之气急剧暴涨,犹如猛兽。他暴吼一声,双掌迎向破风枪,强大的内力相撞,竟将那寒冷的银枪硬生生拍飞。
这一下碰撞,震得明珠岛都似晃动了几分。
徐行失了破风枪,身子朝后飞去。秦兆闻趁势而上,一掌接一掌急速打出,数掌都落在了徐行胸口。
“师父!”萧昕激动地上前,可刚走半步,就跪倒在地。他涕泪沧然而下,心中悲痛欲绝。
徐行被击飞在地,身子连着滑了好远,撞在一棵树上才停了下来。
“你刚上宗师之境,竟然在这里丧命,实在可惜。”秦兆闻缓缓走进,右手微微颤抖,气息也不再那么稳定。
徐行暗自思量,秦兆闻强行吸取了他的内力,如此强劲的内力进入体力,即使是宗师也费些时间消化。他一定是强行压制下去,方才两人那一击也定是让他受了不小的伤,渐渐有些压制不住那股内力。
“若没猜错,你原是少林弟子,且已是宗师。你为何甘于他人之下,沦为杀人之器。”徐行站起身,捂住胸口,将那堵在喉咙的淤血吐出。
“我早已被逐出师门,如今只是一介俗人。”秦兆闻双眼布满红丝,突然迟钝了一会,“如果我能救回她,这一切都不算什么。”
“你要救谁?”徐行有些不解,他如今还不知道秦兆闻和司空芊芊之事。
“救......”秦兆闻似乎有些迷糊,皱起了眉头,“是救她。”
萧昕见他神色有异,在不远处竭力说道,“司空芊芊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如何能救!”
秦兆闻站在原地,眼神迷离,口中喃喃自语:“她还没死,他说我能救她,一定能救。”
萧昕回想起曾经的唐晚蝶,如今这秦兆闻像是和唐晚蝶一样,神志不清,思绪纷乱。
“司空芊芊早已经去世,他又有何法让她重生?”萧昕继续追问。
心想当初唐晚蝶就是因为情绪波动不定,导致境界时高时低,他想依法炮制一番,扰乱秦兆闻的思绪。
秦兆闻闭上双眼,冷言道,“我劝你不要白费心思,就算你拼尽全力给我一击,我不过是受重伤,而你则会力竭而亡。”
萧昕以为他说自己,可转念一想又不对,猛然醒悟,转身看向徐行。
“破风枪!”突然间,徐行发出一声轻喝,破风枪从远处飞来,枪势暴涨。他握住枪杆,向秦兆闻猛烈刺去。
“不要!”萧昕绝望地喊道。
秦兆闻猛地睁开双眼,轻喝道:“自取灭亡!”,随即身形腾空而起,右掌中蕴藏已久的掌风朝徐行拍去。
两者相撞之刹那,整个山林为之一颤,鸟兽尽散。
三年前,在某个不知名的村落里,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村边的大河旁,少年少女们在水中嬉戏,欢声笑语充溢着这个宁静的村庄。而在河边的一座木桥上,一个神情郁郁的青衣少年独自坐着。
“萧昕,你怎么在这里?”徐行走近,望着远处坐在木桥上的少年,问道。
“徐叔叔。”萧昕坐在木桥上,扭头望向走来的徐行。
“这么热的天,你怎么不同他们一起去河边玩水呢?”徐行缓缓走来。
“河边太晒了,这里阴凉,舒适。”萧昕回道,眼神望向河边的人群。
“你阿娘的伤势已经平稳,再过些时日就可康复,不必太过担心。”徐行安慰道,手轻轻搭在萧昕的肩上拍了拍。
\\\"我早料到他们会找杀手榜上的人,只是没想到第一个出手的竟然是排名第一的谢裴元。”萧昕的双眼微微泛红,满是自责之情,“都怪我当初没有用心练功!”
“还好有凌玄在,大家方能无事。就算是我同谢裴元交手,都可能要两败俱伤才能脱身。你就算能上去接上两招,也敌不过他的。”徐行安慰他,面带微笑又道,\\\"你还小,不必因此而自责。”
\\\"可我连自己的亲人都保护不住,徐叔叔,我真的好无能!\\\"萧昕的眼圈红了起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别过头去,不愿让徐行看见他脆弱的一面。
“要不是你发现七湘村有异,我们也不会有时间应对。”徐行笑了笑,笑容温暖如春风,“你聪明过人,绝非无用之人,是大有可为!”
“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萧昕小声说道。
“你资质极佳,是武学奇才。”徐行看着他,眼中满是赞赏,“比松风门的那些弟子强多了。”
“徐叔叔,你不必安慰我,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萧昕垂着头。
“你徐叔叔何时骗过你。”徐行温柔地说道,\\\"等你到了松风门,你就知道我所说的都是真心话。\\\"
“唉,这松风门暂且是回不去了。”萧昕深深叹了口气,心情沉重。
“回松风门的路上定是早已布满陷阱,你阿娘受了重伤,确实不宜冒险回去。”徐行点点头说道。
“我还是个区区真元地境,回了松风门也是给阿爹丢脸,不回去也好。”萧昕拉着脸。
“你想入天境吗?”徐行沉吟片刻后说道,“若你愿意,我可教你剩下的松风枪法。”
“徐叔叔,你愿意收我为徒!”萧昕猛地站起身,紧紧握住徐行的手,欢欣若狂。
“你若愿意...”徐行微笑着,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萧昕打断。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萧昕甚至未等徐行说完,便双膝跪在地上,狠狠地朝他磕了三个响头。
徐行双手负在身后,他看着地上的萧昕,眼中的笑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坚定之色。
他正色道:“好,今日起,你萧昕便是我徐行收的第一个弟子。我会竭尽全力传授你武艺,教你松风枪法。三年之内,我定助你入天境。”
“徒儿萧昕,叩谢师父!”萧昕伏地跪拜,他的声音充满了感激和敬意。
徐行伸手扶起他,他的眼神坚定而明亮:“不管你是否拜我为师,我都会护你周全。如今我先教你松风枪法,三年之内,我会助你达到金元天境。”
\\\"徒儿萧昕,定不负师父厚望!”萧昕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又朝徐行重重磕了三个头。
“不愧是我徐行的弟子!”徐行朗声笑道,“徒儿,你记住,你是我徐行的弟子,为师一定会护你周全。”
三年过去,时光如流水般消逝。萧昕如同浴火重生的凤凰,从昔日那个稚嫩青涩的少年成长为一位拥有金元天境实力的高手。
他学会了松风枪法,如当初的承诺,三年入天境。那是他师父的教诲,也是他师父的骄傲。昔日说要护自己周全的师父,此刻也正如当初所言,正拼了命的在保护自己。
然而,眼看着疼爱自己的师父即将被人杀死,萧昕心如刀割。他嘶声力竭地呼喊“师父”二字,声音如同野兽咆哮。他将自己的一腔恨意怒吼而出,眼睛变得赤红。
萧昕心中好恨,恨自己无能,恨自己太过弱小!三年前无法保护阿娘,如今又无法守护师父。
他试图接住师父的身影,但身体却像被无形的力量束缚住,无法动弹。他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白影坠落,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痛。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留在了原地,而另一半则随着那白影一起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视线渐渐模糊,周围的声音逐渐远去。萧昕缓缓地闭上了双眼,身体无力地倒在了地上。他感觉自己像是坠入了冰冷的湖中,四周一片黑暗。他的意识逐渐模糊,身体也逐渐失去了知觉。
在黑暗中,他似乎又听到了师父的声音:“徒儿,你记住,你是我徐行的弟子,为师一定会护你周全。”
那声音如同晨钟暮鼓,回荡在他的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