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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清山庄说是山庄,更像是一个人烟浓郁的山野乡村。

现在是五月中旬,山中桃树盛开繁花似锦。一条清澈的溪水缓缓流淌,两边尽是良田房舍。石板小径交错相通,鸡鸣狗叫到处可以听到。

桃花满目、流水绕屋、碧溪潺潺、卵石斑斑,有如世人传言的桃源仙境一般。

几位行人沿着山上的小道往下走,一路上见到的村民都和善地朝他们打招呼。田野里耕种的男女,来来往往的老人小孩,他们穿戴和世人完全不一样。

“这是镜清山庄还是桃源村呀?”赵锦楼望着此番景象,嘴里喃喃自语。

海桑看着他楞在那里,大声回答道:“自然是镜清山庄。”

“月见回来了!”一个老妇人提着一篮子鸡蛋朝他们走来,笑容满面和蔼可亲,“这是昨日泽兰要的鸡蛋,你给她送去。”

“阿婆!”海桑见到老妇人,蹦蹦跳跳的扑到她身边。

“多谢阿婆,我等会就给她送去。”月见接过篮子,朝老妇人点点头。

“海桑,你怎么老往庄外跑。”老妇人宠溺的拍了拍海桑的小脑袋。

她抬头看见后面多了三位陌生人,对着萧昕多看了几眼,偷偷拉着月见说悄悄话:“这穿青衣的小伙子长得不错,也带给泽兰去看看。”

“咳咳,阿婆,鸡蛋我会送的,您先回去吧。”月见尴尬的咳一声。

“好,好,就回去。”老妇人眯起眼睛,笑着挥挥手,离开了。

月见继续朝前走去,突然停住脚步,转身说道:“已经酉时了,你们要找的唐前辈应该已经睡下,两位还是明日再去吧。”

“这还没天黑呢,就睡了?”赵锦楼惊讶道。

“他抱病在身,师父说需要多休息才行。”月见解释道。

“那这疯女人怎么办?”赵锦楼将那晕倒的唐晚蝶放在地上,揉了揉胳膊。萧昕在旁边也一脸苦相望着月见。

“月见哥哥,我先取下她头上的银针。”海桑取下月见之前扎下的银针,稍稍检查了一下唐晚蝶的身体,叹了口气,“这人还是要泽兰姐姐帮忙看看,将她送到泽兰姐姐那边去吧。”

“还要抬呀,你们能不能叫几个人来帮忙?”赵锦楼哀声怨天。

“唉,抬吧!”萧昕叹息一声,抬起唐晚蝶的双脚。

月见耸了耸肩,微笑着说:“劳烦二位再辛苦些。”

“快些吧,我都饿了!”海桑也耸耸肩,拉着月见继续朝前走。

赵锦楼板着脸和萧昕将唐晚蝶抬起,跟在两人后面,摇摇晃晃地前行。

深夜降临,清月冷冷的银辉照在身上,让人感到有些凉意。凉丝丝的空气中,伴随着桃花香,花香中又带着一丝药香,闻着让人心神安宁。

两位少年坐在屋外的台阶上,看着满天星辰发呆,耳边偶尔传来几声犬吠,亦或是婴儿啼哭之声。

“萧昕,陆姨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吧?”赵锦楼仰着头看着山顶上的银月,轻声问道。

“许是到了。”萧昕双手当枕,躺在地板上,淡淡地回应道。

“没想到这镜清山庄是这般模样,就是个与世隔绝的村子,没半点神医山庄的感觉。”

“当初师父只在外面和月见问了几句话,都没进来瞧瞧,真是可惜了。”

赵锦楼突然激动地看着萧昕,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今日带我们进庄的月见看起来像是个文雅的公子,没想到武功这么高,竟然连唐晚蝶都能制住!还有那海桑,我们都不知道唐晚蝶跟了一路,她耳朵可真灵。”

“因为月见和海桑都是蓬莱仙人的后代。”萧昕坐起身来,认真地解释道,“这镜清山庄的人,应该都是蓬莱人。”

“都是蓬莱人!”赵锦楼惊道。

“据记载公孙少离当年率军前往蓬莱,就是因蓬莱人的强大,而心生恐惧。”萧昕缓缓说道,“今天我们见到的月见前辈吹玉箫控心神,那海桑能发现我们一路都没发现的唐晚蝶,看起来也是非等闲之人。总之,他们处处散发着与常人不同的气息。”

“他们既然这么厉害,当初怎么不反抗?”赵锦楼问。

“我也不知,书上对这段历史只记载了只言片语。蓬莱岛上的人虽善通音律,却从未用它作恶。当今世上善用音律杀人的只有独幽楼,羽天音一曲琴音杀遍天下,让人闻琴丧胆。”

“所以......月见前辈的箫声只能救人?”赵锦楼不解地歪了歪头。

“善恶皆由心而定。”萧昕望着他,露出了一丝微笑,\\\"当你愿意将其当作凶器,它就是凶器;当你将其视为乐器,它便是乐器。”

“......”

翌日晌午。

月见带着两人穿过几间房屋,经过一座木桥,来到了一座靠山的房舍前。

“你们在此等候,我去敲门。”月见走向门前,刚想敲门,门内走出一个面容沧桑的中年男子。

“唐前辈。”月见向男子行礼,躬身说道,“庄里来了两位客人,说是有要事寻你。”

“许久不见外来人了。”男子点点头,用手捂住胸口,轻咳了几声,“请他们进来吧。”

月见招手示意两人进屋,叮嘱道:“唐前辈不宜过多交谈,还请两位尽量捡重要的话说我先去看看昨日那个女子,你们若是完事,直接过来找我便好。”

“多谢月见前辈。”两位少年站在门口,纷纷向月见道谢。

月见朝他们颔首示意,转过身迈步离开,一袭白衣踏尘而去。

两位少年迈步进屋,一股浓烈的药香扑鼻而来。屋内陈设很简单,一张古琴,一套桌椅,两张床榻。

“唐前辈。”两人向男子行礼,恭敬地说道。

“你们怎知我在此?”唐逸坐在桌旁,为自己倒了杯茶,声音虚弱,“是唐门派你们来的吗?”

萧昕上前拱手,开门见山道:“前辈,晚辈乃是萧庆云之子萧昕,也是松风门徐行的弟子。此次前来,是想向前辈打听一个人。”

“萧昕......”唐逸咳嗽两声,抬眼看着青衣少年,“原来是庆云的孩子,居然长这么大了。”

赵锦楼也上前拱手行礼,“晚辈乃洵王之子,赵锦楼。”

“是那个王爷,哈哈哈哈,咳咳咳...”唐逸情不自禁地笑出声,却没忍住又咳嗽了几声,“聚轩楼一别未曾料到竟是终别,可惜呀......你们要找我打听谁?”

“唐远。”两人异口同声道。

“阿远?”唐逸皱皱眉,一脸疑惑,“我还以为...会是那个人。”

“请唐前辈过目。”萧昕从怀中取出一枚隐秘暗器,轻放在桌上,“前辈,事关我阿爹和洵王之死,还请前辈看在昔日阿爹和师父与您交好的份上,告知晚辈唐远的下落!”

唐逸看了看桌上的暗器,伸手拿起,轻抚其表。那是之前徐行交给他们的三更鬼暗器,薄如蝉翼,同唐门飞柳落花相差无几。

“看着做工是阿远没错。”唐逸缓缓道,“庆云和洵王之死与此有何关系,他们不是一个战死沙场,一个被刺杀的吗?”

“此事说来话长,且颇为复杂......”

萧昕思索片刻,将四年前洵王遇刺,三年前萧庆云战死沙场,以及商队和杀手追杀之事都悉数告知了唐逸。

“当初前辈只是看了剑仙薛知礼一封回信,便愿随他去征北厥,想来一定是身怀大义的侠士。我们只想知道幕后之人是谁,也许唐远也知道更多的内幕,这是唯一能查探的线索。还请前辈念及旧情,帮我们一次!”

他言辞恳切,说完后微微欠身弯腰,希望眼前之人能念及旧情,将那唯一的线索告诉他们。

“那年出征,庆云在沙场几次救我于危难之中。咳..咳咳。这件事阿远怎么会掺和进去,真是愚昧呀!”唐逸叹息着摇了摇头,“你们稍等片刻。”

他站起身,缓步走进里屋,打开柜子翻什么东西。片刻后又徐步回来,手上多了一个物件。屋内的药味很浓,里屋的香炉里散发出阵阵浓郁的药香,整个屋子就像是个药炉。

唐逸重新坐下,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萧昕。“阿远虽贪财好利,但心性不坏,定是遭人利用了。这玉佩阿远识得,你们好言相劝,他会听的。”

“多谢唐前辈!”萧昕双手接过那枚玉佩,是一块上好的环形玉佩,中间刻着两只飞舞的蝴蝶栩栩如生。

“这镜清山庄常人无法进来,我也只是偶尔和阿远通信。上次他来信说自己在定西城的西城巷,开了个打铁铺。”唐逸望着萧昕,神色黯然,“之前我身受重伤,神医说还缺一味药,才能保我无性命之忧。四年前,阿远不远万里将它从南滇买来,事后我才知道这药竟值万金。如今想来,怕是阿远当初为了寻得这药,却误入歧途。”

萧昕将玉佩轻轻放入怀中,细心保管起来,恭敬地说道:“前辈放心,我们只想尽快揪出幕后之人,找到他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

赵锦楼小心翼翼地问道:“前辈,我们从未见过您的弟弟,能否请您画一张他的肖像呢?”

“看来你们是真的信任我。”唐逸点点头,笑了笑。

赵锦楼急忙去找出纸笔,摆放在桌上,“徐前辈说您大义在心,一定会帮我们。”

“他还真是懂我。”唐逸一下眼神变的落寞,叹了口气,“我与他也是许久不见了。”

“对了前辈,有件事需要和您说一声。”

萧昕站在桌前,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道,“前辈,其实,有一个人偷偷跟着我们来了镜清山庄,那人您也认识,是...是唐晚蝶。”

“她怎么来了?”唐逸手中的笔一顿,惊道。

“当初我们在唐门得到您的消息后一路赶来,没想到她一直跟在我们身后,路上我们也并未察觉到。”赵锦楼轻声解释道,“她如今得了失心疯,正在泽兰前辈那边医治呢。”

“失心疯...”唐逸放下手中的笔,将画像递给赵锦楼,叹息道,“她早已入了金元大天境,细心隐藏,你们确实无法察觉。”

“唐逸!”就在此时,一声爆喝从屋外传来,一位满头白发老者背着篓子,穿着泥土斑斑的衣物,脚踏草鞋,手扶小锄,急匆匆地从桥上跑向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