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庭深看到纪航的表情,嘴角的笑意更明显了。
赵天一在旁边看得胆战心惊的。
上一次见纪庭深这么笑,还是小时候有人偷偷拔了他一朵玫瑰花,后来那个小孩没过几天就出车祸失去了只右手。
赵天一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甚至纪庭深都没有承认是他做的,但赵天一就是觉得他参与了。
现在他又这么对着纪航笑……
赵天一一边觉得纪航活该,一边又担心纪庭深做的太过分,再把他自己牵扯进去。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纪庭深在赵天一眼前打了个响指。
“嗯?”赵天一抬头看着他。
“你女朋友那边,”纪庭深指尖一转,指着不远处有点吵闹的地方,“好像出了什么事情。”
听到女朋友三个字,赵天一赶紧转头看过去。
那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程琳被围在中间,旁边还有个穿着一身红色衣裙的女人,背对着他们这边,看不清长相。
“我过去看看,”赵天一从沙发上站起来,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程琳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这么离谱的事情。
先是被一个找急忙慌路过的人撞了一下,接着,杯子里的葡萄酒就洒在了旁边一个小姑娘的衣服上。
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栗色的长发烫着精致的小卷,五官长相虽然不是很惊艳的那一种,但也很耐看,可能因为个子也不高,看着挺惹人怜爱的。
程琳第一时间也注意到了,她身上的衣服是最近新出的高奢品牌。
还没来得及开口道歉,就被小姑娘抢了话头。
“我说大姐你没事儿吧!”
“这么大的地方你往我身上撞,你知道我这件衣服多少钱吗?现在这样我还怎么穿啊?”
程琳原本还满怀歉意,听完她的话,脾气一下子就被“大姐”两个字抖上来了。
大姐?
谁是大姐?
你们全家都是你大姐!
“我说小姑娘,”程琳将左手里的酒杯换到右手,嘴角往上挑了一下。
“干什么?”桑喻还在不断抖着裙角,皱着眉盯着那一小滩水渍。
“赔不起啊?赔不起的话——”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刚一抬头,程琳就直接伸手将酒杯里剩下的酒全部泼在了她的身上。
“别说一件了,”程琳越是生气脸上的笑就越是灿烂,“就是再买十件,姐姐我也买得起。”
“你——”
赵天一过来的时候桑喻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一双眸子里全是水汽。
“你给我等着,你知不知道我爸爸是谁,我爸爸是南城桑家的桑沅之,敢得罪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哦,那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程琳接了一句。
围在周围的人齐齐在心里接了一句,是谁?
还有好事的人悄悄拿着手机将画面拍了下来。
“朴实的劳动人民,”程琳说,“敢得罪我,你有几条裙子我就能浇湿几条。”
不知道是谁先笑了一声,接着周围的人全乐了。
赵天一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接着走过去站在了她身边。
“怎么回事?”
没想到小姑娘那边也来人了。
桑沅之去了个厕所回来,就听到有人议论他女儿,他还有些茫然。
毕竟桑喻平时在家特别乖巧懂事,尤其是和桑诺那个干什么什么不行,必须要人提着棒子赶着才能动一下,越长大越难管的对比,桑喻简直就是他这么多年的福报。
有时候他也在想,为什么当初他和楚容生的孩子不是像桑喻这样性格的。
现在也不至于……
争吵的地点人很多,桑沅之没特意去看就找到了桑喻。
走过去就发现她正哭的委屈巴巴,身上的衣服全湿了,很狼狈的站在众人面前遭人围观。
“出什么事了?”桑沅之阴沉着一张脸,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桑喻身上。
“爸爸,”桑喻一见到桑沅之哭得更大声了。
抓着他的胳膊就往程琳这边指,“这个大,这个姐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用酒泼我,还说以后见我一次泼我一次。”
桑喻哭的太可怜了,桑沅之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呵。
还挺会装。
程琳都快气笑了。
不过没等她说什么,赵天一就揽着她的肩膀,直接隔开了桑沅之的视线。
“我觉得事情的全过程,也不一定就是像令嫒说的那样,”赵天一视线往桑喻脸上瞟了一眼。
桑喻立马一副小兔子受惊的表情躲在桑沅之身后。
桑沅之的表情更加难看了。
“赵二少,”桑沅之开口,低沉的嗓音听着颇有压迫感,“我和你哥哥也算是旧识,以前也有生意往来,你现在这么欺负一个小姑娘怕是有失分寸吧。”
“我欺负她?”赵天一笑了。
“桑先生平时做生意,也像现在说话这样,不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妄下断言吗?”
他问的挺真诚,眸子里的传递出来的情绪却全是嘲讽。
这样的眼神是跟着纪庭深学的。
关键时刻特别能刺中对方的某个神经,而对方还不好意思说他什么。
果然桑沅之的视线又转向了身边的桑喻。
桑喻一愣,平时她和桑诺有了争执就是这么哭的,桑沅之从来没有怀疑过她,今天怎么……
程琳轻轻拉了拉赵天一的袖子,赵天一垂头看着她,眼中的柔情看得站在人堆外面的纪庭深一阵肉麻。
真该让那些爱写娱乐八卦的记者进来。
看看,赵总现在这个表情才叫谈恋爱。
和他对视的时候,那顶多算是熟人。
赵天一让出一点位置,程琳往前迈了一小步。
“桑先生,我刚开始确实不小心撞到了令千金,还不小心把酒洒到了她的裙子上,我原本也想道歉,但她出口的话实在是太难入耳。我这人脾气又不好,还请见谅。”
“不过,一条裙子的钱我还是可以赔得起的,”程琳说。
“今天这件事情就权当桑小姐初入社会,我送的一个大礼吧,毕竟咱们国家是礼仪之邦。”
桑沅之面色铁青,想说点什么,但一想到刚才赵天一的话,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所以不好继续开口。
“另外,”程琳的话还没有结束,“我也奉劝桑小姐一句,没人是傻子,也不要以为别人没长嘴,事情的真相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知道围观的人当中是谁看热闹不嫌事大,带头鼓了掌。
接着,一圈人中还有人叫好。
桑沅之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在外面这么丢脸过,拉着一脸已经慌了的桑喻就要往外走。
没想到刚从人堆里出来,就被一个带着眼镜,长相惹眼的人拦了一下。
“桑先生,”纪庭深站在桑沅之前面。
桑沅之刚被人当中羞辱了一番,脸上的表情相当难看,见到纪庭深挡在面前,想也没想就要绕开。
“桑先生,”纪庭深再一次挡在他面前,“桑先生留步。”
桑沅之停下脚步,面色不虞的看着眼前比他高了将近一个头的年轻人,“什么事?”
“刚才我朋友不小心弄脏了桑小姐的裙子……”
纪庭深话还没有说话,桑沅之就没了继续听下去的欲望。
但纪庭深哪会让他直接这么走,朝着一边一招手,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职业西服的男人就快步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礼盒。
“这是礼服,”纪庭深说,“应该和桑小姐身上的这套完全一样。”
桑喻听到这话,抬头泪眼婆娑的看着纪庭深。
桑沅之没有接,拉着桑喻就要走,没想到又被拿着礼盒的人拦住了。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桑沅之的语气中满是怒气,却没有直接发火。
爹这么有涵养,教出来的女儿却一言难尽。
纪庭深又朝一旁的桑喻看了一眼,慢慢开口道:“刚才我朋友算是已经道歉了,衣服现在我也赔了,那是不是也该请桑小姐也跟我朋友道个歉,毕竟孰是孰非,桑小姐心里清楚。”
她道歉?
那个态度和那些话叫道歉?
桑沅之冷笑了一声。
桑喻抬头可怜兮兮的看着纪庭深,仿佛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我……”
“我刚才看到周围好像有人录了视频,”纪庭深笑着说。
桑沅之盯着纪庭深看了几秒,尽管现在已经很生气了,还是扭头叫了桑喻一声,“小喻。”
事情发展到现在,他要是再看不出来这件事情是什么情况,也白活这么多年了。
桑喻不情不愿的看着纪庭深身后站着的程琳。
眸子里的泪花更多了。
“对不起,”说完,就直接挣扎开桑沅之的手,朝外面跑出去了。
“纪总,”一旁的助理拿着礼盒看着纪庭深。
“送出去交到桑先生手里,之后你就先回去吧,”纪庭深说。
说完一扭头,就见程琳正眼睛亮亮的看着他,而赵天一则盯着拿着礼盒追着桑沅之出去的助理。
“那个盒子里的是真品吗?”
“那个人是谁?”
两个人同时开口。
两个问题都不太好回答。
赵天一过去人堆里没多久,纪庭深也跟了过来,然后就打电话联系了在蝶恋花的助理,让他送一套礼服过来。
也就是距离公司不远,要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快送过来。
“全球只有一百套!”
程琳语气很夸张,“你怎么搞到的?搞来干什么?自己穿吗?”
“哎,”纪庭深看着她,“好歹名媛淑女,注意形象,注意用词啊。”
“不用,我什么样子他都知道,”程琳说着还凑到赵天一旁边,在他脸上飞速亲了一下。
纪庭深好半天没说话。
“说正事,”程琳说,“你哪儿来的?”
“我,我有个朋友正好在那家公司上班,”纪庭深说,“今天不是情况紧急吗,就给他打了个电话。”
“朋友?”赵天一看着他,过了几秒钟想起了个人,“你给秦总打电话了?”
“……嗯,”纪庭深点头。
“够兄弟,”赵天一猛地往前一步,抬手搂着纪庭深往他后背拍了几把。
纪庭深挣扎了一下,“再不松开,我就再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兄弟被你当场拍吐血。”
“你居然为了我给秦原野打电话,”赵天一又重复了一遍。
纪庭深看着他这个自我感动的样子十分想说一句:
我一直就和他有往来。
并且他现在不过是在替我打理公司,蝶恋花真正的老板是我。
但想了想这句话说完之后造成的后果,他把话头往下压了压。
程琳不知道秦原野和纪庭深有什么过往,今天纪庭深做的这件事,就让她在心里觉得他这人是真能处。
之前总听赵天一说纪庭深对他很好,但外面传的纪庭深是什么样子,她也不是没听到过。
虽然心里不信,但还是会被影响到。
经过今天这件事,她是真觉得纪庭深对赵天一是真的挺不错的。
能为兄弟的女朋友做到这个份上,这个兄弟是真兄弟。
纪庭深没有看透人心的本事,看不透面前两个人的心理活动,见他们不接着问了,也没再多废话,转身朝着之前坐着的那个沙发走。
赵天一又遇到了个熟人,被拉着过去说话了。
程琳也被小姐妹们叫走了。
纪庭深感觉四周不断往他身上投的目光多了起来,男男女女都有,可能是因为他刚才的举动。
毕竟,能随随便便将限量款礼服直接送到晚会现场,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还真是出尽了风头。”
纪庭深还没走到沙发边,就听到旁边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转身,就看到秦原野正端着酒杯挑眉看着他。
“你怎么来了?”纪庭深颇为惊讶,“不会是……”
来给我送礼服的吧!
“你想多了,”没等他话说完,秦原野就直接打断了他,“宴会刚开始我就来了,只不过你跟没骨头一样就窝在角落的沙发里,也没机会看见我。”
纪庭深好半天才啧了一声,坐到沙发上。
“你来干什么?”他问。
“我为什么不能来?”秦原野坐在了他的旁边。
“游戏公司和高奢服装品牌也扯不上关系吧,”纪庭深说,“还是你想和他们合作?”
秦原野没回答他的问题,慢悠悠倒了一杯葡萄酒之后,才斜过眼睛来看他。
“怎么没想过我也是游戏玩家,是他们发邀请函邀请我过来的?”他说。
纪庭深半天没说出话来。
“你?”他指着秦原野,连平时漫不经心的语调都没了,“玩游戏?玩那个全是丧尸的血腥暴力的游戏?”
秦原野挑了挑眉。
“你不是也玩?”
“也没规定只有你们年轻人才能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