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霞仙子断定我掀不起什么大浪,毕竟她的背后是整个天庭,而我身后,空无一人。
于是她尽情的嘲讽,嘲讽我的不自量力,同时,恰到好处的表露出自己的高风亮节。
她道:“孙之心。”
觉有不妥,即又改口:“不,应当唤你——顾倾城。”
不顾孙悟空的阻拦,紫霞仙子兀自上前,举手投足间尽是浓浓的挑衅,不过在别人眼中,此刻的她,大约充满了身先士卒敢为人先的耀眼光辉。
“顾倾城,我究竟与你有何深仇大恨,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希望你能够迷途知返,哪怕上次你险些要了我的命,我也愿意以德报怨,只当你本性纯良,野性难驯,我不想斤斤计较,可我不吭声,你就以为我是真的怕你吗?”
她好像是说给我听,可语气铿锵,义愤填膺,颇有几分做戏的嫌疑,所以我猜,大抵,是说给他们听的。
“今日,你犯下滔天大罪,万死难辞其咎。若肯就此罢手,乖乖就擒,我大可做个人情,替你向玉帝说几句好话,免了你的死罪。否则,便休想活着走出南天门!”
冠冕堂皇的话我听的太多了,画饼充饥只对愚蠢的人奏效,每个人都在告诉我应该怎样,不应该怎样,难道,必须要按着世俗的观念行走,才算得圆满?
我不羡慕有情人终成眷属,更不渴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现在,我只想遵循自己意愿,做自己该做的事。
无论对错。
“紫霞仙子向来深明大义,令人钦佩。你若果真心怀苍生,不妨以死谢罪,如此,定能传为佳话,后世亦会对你感激涕零,为你修庙塑像,奉作传奇。”
紫霞仙子脸色一白,恨我恨得咬牙切齿,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孙悟空提着如意金箍棒,将紫霞护在身后:“她已走火入魔,听不进忠言善语,莫再多费口舌,只管躲在后边,有俺老孙在,她动不得你。”
这一幕,郎情妾意,真是羡煞旁人。
援兵源源不断的赶来,放眼望去,半空之上,层层叠叠,人影幢幢。众神各居一方,时刻扞卫着风雨飘摇的天庭。
定睛细看,众神乃:托塔天王李靖、哪咤三太子、四大天王、巨灵神、赤脚大仙,九曜星君,十二元辰,二十八星宿,三十六天将及四大部洲诸多天神显圣。
最瞩目者,端坐九龙宝座之上,身穿九章法服,头戴十二行珠冠冕旒,他仪态庄重,不怒自威。
正是天地主宰,玉皇大帝。
我一介女流,何德何能,值得如此劳师动众。
这等空前盛况,上一次所见,还是书中所写,齐天大圣美猴王大闹天宫之时。
与孙悟空并驾齐驱,我深感惶恐,羞愧难当。
玉帝法眼低垂,俯视着擅闯天宫,酿下祸端的始作俑者,徐徐开口:“妖女顾倾城,胆大包天,你滥杀无辜,残害忠良,使朕痛失一员爱将,今又祸乱天庭,搅得众神不得安宁,你可知罪?”
环视四周,时刻警惕着突然而至的杀意,回道:“玉帝,你尽管治罪,我都认了。小女别无所求,惟愿世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般大动干戈实在是逼不得已,眼睁睁看着害我之人逍遥法外,纵是死,也死不瞑目。”
指向紫霞,目光坚定:“玉帝,舍她一人,换得天庭安宁,我觉得,是笔划算的买卖。”
玉帝神色微动,视线转移到紫霞仙子身上,稍作权衡:“紫霞,此事因你而起,你如何选择?”
玉帝意图明了,紫霞不是愚蠢的人,当即高呼冤枉,跪伏在地,急切的为自己辩言:“玉帝不知,那妖女心如蛇蝎,因大圣与我交好,她便心生嫉妒,处处为难于我。我处处忍让,哪知她愈发猖狂,此番竟敢大闹天宫,玉帝明鉴,此妖罪孽深重,理应处死,以儆效尤!”
面对天庭众仙,她一副忍辱负重状,泪花朵朵,我见犹怜。
玉帝道:“顾倾城,你可有异议?”
不明白为什么她可以如此坦然的歪曲事实,看着众仙一个个嫉恶如仇的样子,觉得自己正一步步被人踩入泥潭,肮脏又不堪。
“她在说谎,没有一句话可信。”
紫霞紧迫地想要澄清,拉住孙悟空的衣袖,高声道:“小仙所言句句属实,齐天大圣可以为我作证!”
所有人的目光纷纷转向孙悟空,仿佛接下来,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足以盖棺定论。
孙悟空神情严肃,看着我,迟迟没有开口。
紫霞暗暗扯了扯他的袖口,催促着;“大圣,你说话啊。”
人群开始骚动。
我也在等待,等待他的宣判。
大家逐渐沉不住气时,孙悟空终于大开善口,他出奇的冷静,道:“紫霞仙子所言不虚。顾倾城,罪不容诛。”
“呵。”
禁不住嗤笑出声。
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对他抱有一线希望,我究竟,在期盼什么。
奢望什么呢。
玉帝广袖一震:“拿下她!”
无数人流蜂拥而至。
天庭众仙各显神通,排兵布阵,无所不能。
成为众矢之的,所有人都殷切的盼着我死。
乍然,一条黑龙腾空而起,仰天嘶吼间,排山倒海的力量轰然而至,瞬时震碎了他们的五脏六腑。
一层层天兵天将,蝼蚁一般微不足道。
天神们围观八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不曾想,用来杀别人的武器,统统反噬回自己身上。
不多时,惨叫哀嚎,血流成河。
待黑云散尽,毒雾消退,我重新化作人形,轻盈落地。
方才还众志成城,缪力同心的仙神将帅,此刻兵荒马乱,溃不成军。
玉帝早已经不见了人影。
紫霞,福大命大造化大,孙悟空多么爱她,将她保护的毫发未伤。
偎在意中人刀枪不入的羽翼之下,仙子,更加得意了。
事情闹得越大,她越开心。
众神退去,她唇角微动,傲慢的瞄着我,悄悄比了个口型:“你死定了。”
成功的,再次触怒了我。
有十分力,便使了十分。
咬紧牙关,青丝无风自动,凝神运功,借龙吻之力,一寸寸,星星点点,缓缓聚起毁天灭地的能量。
凌厉的目光早已经将她碎尸万段,我想,此刻,愤怒当使我状如恶鬼,面目狰狞。
她看着我,如同看一条丧家之犬,无动于衷,不以为然。
在紫霞重重寻衅下,强大而恐怖的力量脱手而出,风驰电掣般奔向了她。
释放刹那,电光石火间,自己也承受不住,踉跄后退了几步。
那是我竭尽所能,迸发出不可阻挡的阴寒之力。
含笑而望,志在必得。
紫霞仙子进难守,退难攻,她躲不掉,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