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逐渐有风进来,无头无脑,吹得烛火惊慌闪烁,吹起我裙摆放肆飘扬。
六耳静默的站在一旁,看似镇定,却被眸中明亮的光与紧握的双拳泄露了此刻喜悦。他的欲望一点点显露,似一只孤傲独行的狼,已经亮出了自己锋利的爪,尖锐的牙。
忽然一股强大的吸力向我袭来,仿佛被无数只手拉扯着,只待往一张垂涎三尺的血盆大口中投身而去。迫在眉睫的危难时刻,出于本能反应,咬紧牙关,原地站稳脚跟,哪怕仍然不由自主一点点的土崩瓦解,不到最后一刻,也绝不轻言放弃。
国师拽住我的手腕,兴奋极了:“神铁已经认定你,你是逃不掉的,不要在挣扎了,祭身于此,是你的荣幸。”
紧闭双唇,偏不肯妥协。
那小胖子国师十分不满,刚要伸手推我,闻听殿外传来一声怒喝:“谁敢动她!”
他凌空飞跃,眨眼间降到我的面前。
委实惊喜不已,恨不能立刻扑到他怀中,探出手,艰难地伸向他。
孙悟空已经是闪电之速,不曾想还有人比他更快。
那六耳反应超乎常人,短短的拈花一瞬,竟先他一步,扼住我的喉咙,生生将我们推离分开。
“哥哥。”焦急地唤他一声,眼看着离自己心上人越来越远,委屈的眼泪流了出来。
孙悟空愤然之极,携着满身的仆仆风尘,鼻孔微张,咬着牙,一双眼睛凌厉的看向六耳,含着满腔怒火,一字一顿:“放开她。”
六耳高度警惕,但他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背后那强大的力量一点点正从他手里夺走我。
孙悟空意识到自己受到欺骗,雷霆大怒,许是念及我的安危,他逼迫着自己做出一点让步:“你现在放开她,一切的恩怨老孙可以既往不咎,你与俺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但如果她出了什么事,六耳,你就休怪老孙翻脸不认人!”
“我现在放开她,她就死了。你没看到,炉中神铁正在试图吞噬她么。”六耳亦是格外不悦,对孙悟空充满敌意。
他递与手下一个眼神,孙悟空听了他的话,分心正低眸朝炉鼎内看去,那二人即刻冲上前,合力围攻过去。
孙悟空眼疾手快,不费吹灰之力跃身而躲,落空了国师与云幕将军的计划。那三人便厮打于一处,国师功力不弱,加上云幕将军的一臂之力,足够让孙悟空对付一阵子。
激烈拼杀的时刻,六耳转过头,注视着我,他眼神冰冷,没有丝毫温度,现在的他,心里只渴望成功。
六耳道:“有我在,他救不了你。”
我摇头,说不出话,绝望的看着他,又看了眼孙悟空,如火衣衫猎猎舞动,我知道,六耳,他快要抓不住我了。
性命攸关的时刻,他依然选择向前奋然一推,生怕我多活一分一秒,他的计划便要付之东流。没有分毫犹豫,将我推入了无底的深渊。
那一双无情漠然的眸子,似一支穿云箭,一把劈天斧,携着雷霆万钧之势,令我所有的希望,于刹那间,轰然泯灭。
是的。根本没人救得了我。
像一只飞蛾,死去了,在冲天的火光中化为灰烬。
正落入花蕊之中,被七彩的霞光包裹,看着周遭的花瓣渐渐合拢,黑暗罩顶,世界顿时无光。
凡间的人常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些作孽深重的人,死后往往会堕入地狱。
刀山油锅,露骨断筋,算得了什么呢。
跃下悬崖的那一刻起,才是真正炼狱的开始。
疼痛使我狰然如鬼,柔嫩的皮肤一寸寸爆裂,被撕咬,被吞噬,整个过程竟然无比清醒,我应该发出最惊悚可怖的惨叫声,可是一张口,喉咙火辣辣的烧,血肉粘连,半个音节都发不出了。
你知道吗。人是有灵魂的。
可你知不知道,灵魂与肉身活生生的剥离,究竟能疼到什么地步。
呵,别开玩笑了。能有多疼呢,老树蛇蜕皮,崩崖龙退骨,不过如此。
日月颠倒,天崩地裂。
化为一滩血水,只有一颗心脏,在咕嘟嘟沸腾熔岩的包裹中,坚持不懈的跳动。
轻盈的漂浮着,思绪混沌,听不见任何声音,紧紧抱着我的心脏,依靠微弱的信念,虚弱的支撑着。
沉睡了不知多久,忽然感觉被什么东西猛的击中,眉头一蹙,昏昏然睁开眸子。刺目的光线穿透瞳孔,不得不伸手遮挡,缓了好久,脑子逐渐清醒。
身边空无一物,迷雾虚幻,仿佛置身盘古开天辟地之前的混沌中,什么都看不真切。
说来也算神奇,一觉睡醒,周身精力充沛,一扫阴翳颓唐之气,掌心微微发热,心田仿佛聚集了某种强大的力量,正通往四肢百骸,令我倍感轻松,如获新生。
立即打坐,静心调养。
摒除一切杂念,聚精会神运功调理,哪知不多时,耳边清楚的传来一声呼唤,那声音不轻不重,依稀能嗅出几分怒意与不甘。
“孙之心。”
被迫分神,睁开了眼睛向上瞧去,见头顶已然笼罩华彩万千,缤纷流光交织环绕着,形成了一个封闭空间。
疑惑时,突的身子一轻,被一股强劲的力道猛然锁住腰肢,强劲的破出封印,踉跄跌坐在地。
佛合山,六耳的寝殿。
他负手而立,显然不大愉悦。尤是看到我现身后,面色阴沉,不由得教人后背发凉。
他并不客气,开口即问:“你究竟是何身份?”
粗略地理好衣衫,起身后,咬咬唇,不卑不亢的回道:“你若成功,我现在不就是剑灵吗。”
但他表情不大对劲,走近几步,近乎咬牙切齿:“你夺走了神铁所有的灵力,它现在就是一块废铁。你不知么。”
头脑懵然,惊诧不已,不可思议的看向他,久久没有回复。
六耳逼得近了,质问:“你不是说,你是最适合去作剑灵的人么?原来是别有所图,想借机得到无上神通,是么?”
抬起眼睫,与他目光接触,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回:“许是物极必反,亦或时机欠佳,绝非是我本愿。”
“我会相信你吗?孙之心。”他蓦地抬手,狠狠勒住我的喉咙。“你要我怎么处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