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受着身体无法抑制的痛,指尖不住颤抖,艰难的向前伸出手,握住龙吻的一刹那,终于有了可以支撑的力量。
它的光彩比以往更加耀目,固然此刻我伤痕累累,功力大不如前,它依旧是我手中最所向无敌的至宝。
永远,不可能认输。
镇守的小妖或落荒而逃,或伤亡惨重。没有人敢继续冒死拦我,毕竟死了,那就是死了,灰飞烟灭,魂飞魄散,连个投胎说理的地儿都没有。
拖着虚弱的身子,一步一步走出牢笼,殷红的鲜血从裂开的旧伤疤无所忌惮的涌出,然后滑落在地,在月光的映射下,诡魅又动人。
倚靠着龙吻,先随意扯下一片衣衫止住血流,望着前方明亮的光线,喘息着,仿佛看到了生还的希望。
云无定匆匆而来,着一身披挂上阵,显然早有准备。他很是兴奋,可能他关我在此,苦苦折磨,步步紧逼,就是为了等待龙吻的出现。
他计划的天衣无缝,无论如何,都要从我手上夺得宝物。龙吻,得之则生,弗得则死。
我恍然意识到,莫非他之前所言的噱头宝物,是我的龙吻?
但他确实小瞧了我,也着实低估了龙吻的力量。
他的如意算盘打的好啊,可惜天不遂人愿。
他不会成功的。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我将成为他命里注定的,最难打败的拦路虎。
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不断的杀戮,只要我还站在这里,没有倒下,就绝不可能任他宰割。现在,我只后悔,自己顿悟的太晚了。
言语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就留给血腥的暴力吧。
就算没有道理,也得打的你心服口服。
冲天血光,刀光剑影,这一场战斗比以往更加残酷,我分不清楚是他们的血,还是我自己的血,冰冷温热,头晕目眩。
云无定行幻影之术,有了我功力的加持,他狂妄到了极点,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是由他幻化出的巨大的野兽原形,他与我一样,眼底只剩下漫无边际的毒虐。
极北的天空近乎绚烂的美丽,短短的拈花一瞬,黑云翻滚,魔气肆溢,铺天盖地汹涌吞噬着一切生灵。冰雪与狂风交织缠绵,掀起了一场不可救赎的灾难。
在没有约束的情况下,龙吻比我想象中更为可怕。
不可恋战,就自身境况而言,我随时可能倒下,现在要做的,是尽快的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是非之地。
云无定那处军心溃散,损失惨重,我也好不到哪里去。趁着一时间乱糟糟的局面,拖着残躯,毫不犹疑的乘风而上,化作极其隐蔽的一道青光,倏忽之间逃之夭夭。
身后满目狼藉。
到了最后,我也没能带出小白的尸体。
心脏疼痛的麻木,似个傀儡般只顾逃生,我憎恨自己此刻的无能,亦深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究竟需要多强大,才能够在万箭穿心时,坦然面对。
终于回到佛合山,静谧无人的夜晚,我踏着月色悄然降落,逃也似的把自己藏起来,颤抖着身子缩在最黑暗的角落里,呼吸之间,伤口被撕裂的难受,可是我一想起小白,想起他遍体鳞伤的样子,想起自己那么无能为力的样子,又深感讽刺与不安,之前所遭受的一切痛苦,此刻都不值一提了。
雪狼王不会善罢甘休,撕破了伪善的脸皮,他一定会重整旗鼓,变本加厉的对付我。
或许下一次的兵戎相见,才会真正的决出胜负。
胜者为王,败者寇。
清晨的第一束阳光穿过窗棂,投在桌前一方锦绣绸缎上时,我褪去满身的血污,重披一袭干净的纱衣,温柔美丽的颜色遮住难以愈合的丑陋的疤痕,使得镜中之人一如往常的高贵。
能活着熬过漫长的夜晚,没有喋血而亡,对我来说,确实是一个奇迹。
一大早,便召集了几位心腹,包括我的师公,太息老祖。雪狼王策反一事事关重大,他的野心已经全部暴露,一定不会再继续忍辱负重下去。所以,从防备到反击,我们必须要做的完美无缺,只要他来,便半点活着回去的机会都不能有。
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我隐藏的滴水不漏,小白已经殒命的事情,暂时,我也没有告诉他们。
时机未到,不能引起任何的恐慌。
然而有的事情可以搁置,有的事情,你根本没有办法去隐藏。譬如,我这双异族的眼睛。
若素晓得前因后果,但她并不知道,这双眼睛真正的主人,到底是谁。老祖上上下下前后左右的打量着我,他虽开口问了,我隐约觉得,他能提出来的疑问,仅仅是冰山一角。
总之,能从我口中说出的答案,都已经无关痛痒。
他们各司其职,即刻去召集妖属,佛合山马上进入了最高的戒备状态。
我将自己关在寒冰室内,本想自行疗伤,不成想适得其反,连吐出几口血后,我开始意识到,可能连这具躯壳,都不会任我驱使了。
久久未愈的伤,惨白凝重的脸色,现在这副模样,同一只鬼,还有什么区别!
巨大的阴翳笼罩心头,踉跄的走出室外,冷不丁看到老祖正在远远的关注着我。
他平静的走过来,眼底带着些许微嗔,彼此沉默片刻,老祖道:“我抓了几个人来,你试一下。”
心神巨震,我抬眸,不可思议的望向他。
“你骗得过他们,可骗不过我老头子。徒孙,再硬撑下去的话,你这条命可就没了。”
潮湿阴暗的某处洞穴,四五个青年遭背手捆缚,还有三两个妙龄的姑娘,如待宰的羊羔,眼神中充满悲伤。
听闻动静,洞内的气氛顿时恐慌起来。他们团在一起,有一人已经吓的晕死过去。
我与老祖缓缓走近,那几人急急告饶,涕泪连连,生怕下一刻便命丧黄泉。
其实这样相比起来,他们比我还要可怜。手无寸铁的凡夫俗子,被做成了我们盘子里活生生的鱼肉。
我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