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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曾丽华,她先是生于王侯之家,后又家道中落吃尽苦头,被夫家连累差点为黄妖所害死在江中。

她的前半生大起大落什么都经历过了,许多事早已看开,见平阳江水君显灵打退了妖物,便壮着胆子道:“多谢水君搭救之恩,信女愿奉上黄金三百两,为水君塑造金身!”

云中的宁远和佘邑显现出真面目,微笑点头。

宁远道:“三日后且去江神庙一行,我等恭候李爵登门,切莫误了时辰才是。”

曾丽华恭敬应诺,目送众神的身影消失不见。

宁远先是托锦屏山神将三日后江神庙会议之事转告给黄石公,转头便隐去身形落在船上。

他先是用瞌睡虫让受惊吓的船家仆人睡过去,自己则来到李纪房中,与这个未知存在初次接触。

李纪似是早有预料,见了宁远也不惊讶,只抬头笑道:“稷神此来为何?若是被人知晓你寻一个总角孩童的不是,可是会惹人耻笑,大大丢了颜面。”

宁远也笑了,“总角孩童?你可真是老黄瓜刷绿漆。在人间打了两千多年的滚,别的不见长进,倒是把脸皮磨厚了,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李纪叹道:“你既然查到这一步,当知我苦心积虑图谋之事万万不可对人言。事不密不成,稷神还是请回吧。”

宁远似笑非笑,只是看着李纪不言语。

沉默半晌,李纪哀叹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枚紫气氤氲的玄石递了过来。

“如此便可抵过了。”

李纪道:“也请稷神守口如瓶,莫要让人知晓。”

宁远取过玄石细看,只见圆坨坨一枚石子中一道灵光盘踞,却是一个未知的世界坐标!

“治水之事已成定局,这事于稷神也是有益的,我们姑且算是同盟,又何必非要追根究底?”

李纪正色道:“有道是难得糊涂,若是稷神非要问个明白,只怕会骑虎难下,为大势所裹挟身不由己。”

宁远定定的看了李纪好一会儿,冷不丁出言道:“你母亲并不知晓我的名号,你为何以稷神之名唤我?”

李纪不言,只端起桌上的茶水送客。

宁远也不再多说,驾起遁光纵身离去。

在这短暂的交锋中,宁远已经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他的话中藏着隐晦的打探,李纪的回应里也包含着圆滑的真相,两人默契十足的打了场机锋。

所谓智计无双、谋略过人,归根究底不过是因为存在信息差。真要摆在台面上,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其中道理再简单不过了。

宁远也是真的不想卷进这大麻烦中,此时依李纪所言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最好。

可李纪前后作为颇有矛盾之处,他打从一开始就故意露出破绽引自己上钩,之后又半遮半掩的透露线索给自己。若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不可对人言,又何必故意用稷神之名称呼自己?

宁远摸不清李纪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可有一点可以确定!这次改朝换代会有大变数,不会像宁远先前所以为的那样轻而易举!

再对一对时间,李纪出生和曾沛入世几乎就在前后脚!绝不是巧合可以解释的!

宁远左思右想,即便李纪真是自己所料想的那人又能怎样呢?知道了某些暂时不该知道的只会招来祸患,有百害而无一利!

遁光落在叠水山半山腰的观星亭上,风邪与顾维钧早已等候在此。

宁远笑道:“守义伯一向可好?”

顾维钧受龙气影响最大,朝廷连阴世龙庭的那点积蓄都全压上赌桌了,已是捉襟见肘自顾不暇,哪里还会在意他这等边缘人物的感受?此时早已没了气运供奉,只靠着那点香火过日子,难免有些紧巴巴的。

顾维钧叹道:“大士莫要唤我守义伯了,这封诰已是个虚名,谁还当真呢?”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其中因果谁又能断言呢?”

宁远靠在栏杆旁眺望风景,笑道:“依我说,你大可借此机会与人道封诰彻底分割。既有这些年的积累底蕴,大可取了这叠水山山神之位,也不必为朝廷兴衰所累,岂不美哉?”

借人道气运封神却有个坏处,根基与朝运绑定挣脱不得,倒不如借机舍了去,谋个正经神道职位为好。

左右顾维钧在叠水山上有座庙,虽说香火不甚鼎盛,可两三百年下来也已有了根基,与旁人相比却是多了一层优势。

顾维钧只道:“眼下却不是好时候,需得先拜谒此地山水神灵,请他们行个方便看顾些才好。眼下时局动荡,没了自保之力难免招人觊觎,稍有不慎便会丢了命去。我倒没什么,早就死过一遭的人,只是不忍见拙荆与横波孤女寡母相依为命,还需从长计议。”

宁远笑道:“这确是多虑了,眼下便有一桩机缘等着横波,若她真有这等福缘,顾氏有她庇护自然无忧。”

顾维钧眉心微动,正有心细问,就见一条闪着微光的鱼儿从观星亭下水池中游过,一个摆尾往水下遁去,眨眼便不见了踪迹。

顾横波正在山顶采集朝霞精气祭炼蜃珠,突然心生感应,停了手中动作,驾一道琉璃色遁光往观星亭而来。

“师傅何时来此的?”

顾横波刚落下遁光,便见许久不见的宁远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忙上前拜见。

宁远笑道:“当日我曾言你有一桩机缘,却不想这机缘倒是与我有那么几分关系,也是凑巧了。”

说罢,指着水底那条灵鱼道:“且去一试究竟,看这益水河神之位到底花落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