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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鸣山虽说不是什么名山大川,但俗话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这山下的村镇里的人靠着在外围打猎采药,日子也还算过得不错,起码有口吃的,不至于饿死。

胡叟倒是整的尽心尽力,宝刹不过两日的工夫就成了。

宝刹修筑的倒是精巧,这狐狸所言不虚,他家子孙时常在人间厮混,审美标准和那些没个根脚出身的野修截然不同。

宝刹落成后,胡叟还想让家中晚辈留下侍奉,都被宁远婉拒打发了出去。

胡叟退而求其次,让族中一个出色的孙儿日日送来新鲜花果供奉。

这少年生的眉目清秀,长身玉立目蕴精光,风采不输于他的姐妹们。

宁远这倒是没拒绝,那少年来时还会出言指点一二,很快就和他处的熟了。

说来也是一件奇事,胡叟的孙子辈里竟少有男丁,这寥寥几个男丁还大都是不成器的,贪恋人间富贵,平日里都不把心思用在修行上,只囫囵化出个人形便离了这鹿鸣山,只留下这群莺莺燕燕与胡叟为伴。

胡家到底有些底蕴,这狐狸和其他妖灵还有些不同,不仅更容易生出灵智,修行速度也远胜过虎豹之属。再者,狐族少女大多生的妩媚动人,有那些不堪入目的妖灵衬托,在卖相上就更有优势了。

不少仙家都愿意收容狐族以作驱使之用,和草木精灵一样,是难得有几分好名声的妖类。

而这也意味着他们的消息来源远多于其他散修妖灵。

这少年名唤胡安澜,见宁远始终态度温和,便也生出亲近之心,将那些不算隐秘的消息尽数透露给他。

此方世界崇神敬佛,却是有缘由。

仙神存世,与之相对的却也妖魔遍地。在这方世界做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凡人,属实有些危险,保不齐哪天就莫名其妙的遭了灾。

修行者视人间为炼狱火宅,哪里会愿意主动惹上因果?一入修行,便和凡间算是两个世界了,闭个关的功夫,亲朋故旧便都化为白骨衰老而死,若还像之前那样交托真心,怕是会落个伤心而死的下场。

长此以往,这等俗缘便成了修行者眼中的拖累。生身父母、血亲兄弟还罢了,那些隔了三五代的后人和陌生人也无甚区别。

所谓斩妖除魔大多只是积累善功,顺便累积修行资源罢了。若是遇上天灾,这些人只会冷眼旁观,感叹几句天地不仁而已。

那些凡夫俗子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修行者一面,可一身血气却是引的妖魔垂涎欲滴,欲罢不能。

虽说有日夜游神、阴差鬼吏巡视,但此界广大,到底有顾不来的地方。每隔个三五年就有某地被妖魔袭扰,全村上下人口死绝的消息传出来,让人惶惶不可终日。

不过两三月的功夫,宁远便将此界势力分布摸了个大概。

这日仲春时节,晨起一场微雨过后,山林田野一时清新无比,将满山碧翠洗得愈发通透。

这鹿鸣山虽说地势偏僻,林谷幽深,多有豺狼虎豹之属出没伤人。但因为这山名占了个巧宗,时常有书院学子来此踏青,在这山脚之下的庄园歇脚。

金乌东升,阳光从浓密枝叶间洒落在马车上,山野间点点花开,吐露芬芳,争奇斗艳。

宁远在凝月崖上远远望去,只见一群青衫学子头上气象隐隐结成一块,与天上文曲星相映,很是不凡。当下心中便起了一探其中究竟的心思,离了宝刹驾遁光飞至,化身为衣衫褴褛的老者落在路旁。

众学子见这老者衣不蔽体,背负柴薪步履艰难,当即就有人想上前搭把手。

却不想有人说道:“这老丈是要下山去的,我等却是要往溪章园。今日萧氏子在园中宴请我等,却是不好误了时辰,还是莫要多管闲事的好。”

众人闻言脚步一顿,又都缩了回去。

那老者只当没听见,神念与星光文气交感,从中得了不少经义之礼,并几道智慧之光。

若是个学子,凭此便可轻易得个秀才的功名,再精心准备几年,便是举人也可试上一试。进士及第自是没指望,但咬着吊车尾得个三榜的同进士出身却有些把握。

不过这对宁远而言意义不大,只可作开拓眼界只用,聊胜于无罢了。

众学子谈笑风生,品诗论赋,转眼就把这背柴老者抛诸脑后。

宁远刚想回宝刹中入定,却见山下几辆马车正往上行进。

车边跟着一队配剑的侍从,几个粗使丫鬟,车厢里一道白色云气飞出,化作飞鸟之形护持主人。

宁远神识散发,赫然发现那灵光的主人是个修行者,体内法力凝结金丹,隐隐有着孕育元神的征兆,离突破化神境界只有一步之遥。

此人不仅修行天资甚高,还有这等气数,来日当有一番成就。

只是那气数有些虚浮,非是他本身所有,虽然凝为飞鸟之形,却不能化作命格增益修为,还称不上是修行真种子。此世虽可得些功果,可若要求得长生却还差了些火候,此事再图仙道,只怕是恰如镜花水月,一场空罢了。

若没有惊人的苦功和大机缘,只怕还要转劫三世才有飞升之望。

宁远心中一动,却是感应到此人和那鱼女白寄真有些纠葛,只是未知好坏,还需提点白寄真一番。

想到这儿便暗暗使了个法子惊动了马匹。

草丛中突然窜出一条青鳞蛇,那马匹惊了一下,前蹄抬起便往前踢去。

车上的马夫技艺纯熟,忙安抚住受惊的马匹。

马匹又蹦了两下,径直往路旁的背柴老汉撞过去。

车中飞出一对十六七岁的少女,面目一模一样,竟是对双生姐妹。

姐妹两都有些粗浅的修为在身,绿衣少女挥手招来一阵风,将已被吓傻的老汉救下;红裙少女则落在马背上,施法将受惊的马匹定住。

“老先生可受了惊吓?”

一个玉冠少年从车中走出,只见他双眸晶亮,皮肤白皙,脚踏木屐,广袖飘然。那种超然物外的气度,自内而外的贵气和举手投足间那种浑然天成的风雅仪态,便是宁远见了都要赞一声,好一个翩翩美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