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铮自然不会同云岚计较。
倒是听到了云予微真的要出京城,他更惊讶一些。
“怎么,”云予微看着他笑道,“你以为我之前都是在糊弄你吗?”
“没有。”秦云铮面上讪讪,欲言又止。
他自然不会那般小人之心,觉得云予微不过是为了一时哄住他,这才说了那些话来哄他骗他。
他知道她是怎么样的人。
也正是因为他知道她是怎样的人,所以他才对此感到惊讶——宁昭的计划没有隐瞒云予微,所以云予微心里清楚,宁昭如今会面对着一个危险的处境。
他以为,依着云予微的性格,会留下来才对。
“你不是已经留了下来吗?”云予微自然看穿了秦云铮的疑惑,并不故作神秘,反而直接点明了他的心思,“我不过是慷你之慨罢了。”
“况且,我现在留在京城,若是被发现了踪迹,恐怕还会惹麻烦。”云予微道。
她不过是一个大夫,所在的实在有限。
她是被安南王逼跳下悬崖的,宫里如今的“良贵妃”,必然是安南王府送进去的人。
安南王府如此行为,其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宁昭作为她的枕边人,应该很早就发现了宫里的那个人不是她了;所以,她才更不能在京城多呆——要知道,宁昭的影卫也不是只吃干饭的。
“要我说,把宫里的那个冒充姐姐的人直接杀了就好了!”云岚一想起那个人,便怨气冲天,“偏偏你们非要搞什么放长线钓大鱼!大鱼不是早就定了的吗?还钓什么?直接趁热打铁找个名头一起收拾了本就得了,偏偏要搞这么复杂!”
云岚正在隔壁的套间收拾东西,收拾到一半,猛然察觉到什么不对——他怎么觉得,这两个人好像是在刻意把他支开了要秘密地谈论些什么呢?
于是,这般一想,云小神医立马丢下手中的包袱皮,也不管刚才收拾好的东西又乱成了一团,只气昂昂地冲了出来。
结果,这两人居然还真的好像在说些什么。
“哪里这么容易?”秦云铮也是苦笑。
“让你平日里多跟你秦大哥学些兵法功夫你不学,现在倒是越来越莽撞了。”云予微倒像个合格的长辈,趁机教训云岚道。
云岚:“……”
他觉得,他倒也不必学这么多科目。
“不过,”云予微沉思了片刻,面上浮出了些许凝重,“宁昭有时候是太谨慎了些。”
“予微!”秦云铮忍不住地伸手要去捂云予微的嘴巴,被云岚眼疾手快地一巴掌给拍了下去。
云予微不像云岚那般叛逆,很快知趣地闭了嘴。
“我看也别等什么三日五日了,”云岚对此,越发生气,“现在我们就出发好了。否则,这左一个消息右一个消息,姐姐什么时候才能放得下心来跟我走?”
“你们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没用?!”一提起这个,云岚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分明是你们自己的事儿,为什么非得来烦姐姐?!”
“最快三日,”云予微伸手比划了一个数字三,而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云岚一眼,“在离开之前,把不放心的事都去确认一下,把该做的事都做完了,这样不是很好吗?”
云岚仿佛一下子被说中了心事,倒像是被人平白无故地踩了一脚,直接涨红着脸跳了脚:“不知道姐姐在说什么,我要去收拾东西了!”
于是,云岚又风风火火地跑去了隔壁。
秦云铮:“……”
年轻人这脾气性格,还真是一惊一乍,令人不太好适应呢。
待望着云岚的身影重新消失在视线之中,秦云铮才回过神来,咀嚼着方才云予微的话中之意,又想起云岚素日的心思,一时间竟是大惊失色。
“怎么了?”云予微无知无觉,对方才云岚那般恼羞成怒的样子不好奇,也并不上前安慰。
“你方才的话,若是叫阿岚真的听到了心里,”秦云铮迟疑了片刻,缓缓道,“你就不怕他重返安南王府,真的跟那个清宁郡主有什么瓜葛,生出什么情谊,然后闯出什么大祸来?”
“即便现在没闯出祸,日后……”不是秦云铮夸口,他们抚远大将军对上安南王,有的不仅仅是一战之力——安南王久居东南,土皇帝做久了,自然会生出些许狂妄自大来,他们若是真的敢有异动,必然会成为恒昌帝震慑朝野上下那祭旗的一刀。
秦云铮皱了皱眉,只觉得后面的话不吉利,又生生地给咽了下去。
但云予微却又精准地猜中了他的未尽之言,她摇了摇头,道:“云岚不会喜欢杨迎秋。”
“你……”秦云铮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若说云予微聪敏,她又好似很迟钝;但若说她是迟钝吧,她偏偏又能从只言片语中猜出全貌。
“若是他喜欢杨迎秋,不必困在安南王府里那么久的时间。”云予微轻轻道,“杨迎秋是真的喜欢他。”
秦云铮沉默了。
这个人,能看得出别人对云岚的喜欢,她是真的对云岚的心意一无所知么?
但秦云铮当然不会真的开口去问。
“只是云岚一向心细,”云予微叹道,“他留在安南王府的后手若是没有落定,恐怕他日后会不安。所以我才想要他确定好了再走。”
她又想起了她那日塞进云岚手中的两个药瓶,在云岚跟她会面之后,她因为不放心云岚的身体,特意查看了那两种药的余量,出乎她意料的,竟都去了大半,她便猜到,恐怕云岚为了逃出安南王府,不止对杨迎秋动了手脚,应该还留了后手。
但如今安南王府还没有任何动静传出来,甚至明里暗里都没有追查云岚的消息传出来,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云岚应该在安南王府留下了一个不小的后手。
这让她有些欣慰,又有些担忧。
安南王入京以后,在各方眼中都颇受重视,若是安南王真的出了什么事,宁昭虽能得偿所愿,但必然要给东南留守的兵将和安南王府的家眷们一个合理的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