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绣娘大都留了长甲用来劈绣线,但云予微从小学医采药,自然没有留指甲的习惯。
云予微听了秦惜时这么一说,先是略松了口气,而后又笑道:“还是你心细。”
只是她这指甲一时半会儿也长不出来,若是被人找出破绽了那就不好了。
“无妨,”秦惜时看出了云予微的心思,却并不在意,只是笑着拉了她坐在一旁,“我有办法。”
云予微点点头,倒也没问具体的方法是什么。
相识多年,她们彼此之间有着全然的信任。
“我没想到姐姐会来。”秦惜时看着云予微,不由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云予微看着她这毫不掺假的笑容,心里却是有些酸涩——这些年里,秦惜时在面对她时,是否心里万般难受却不能表露过?
她轻轻道:“我决心等你成婚后离开京城。”
秦惜时震惊地站起身来:“那哥哥呢?”
“他……”云予微顿了顿,“他若是选择同我在一起,便也会随我一起离开。”
云予微望着秦惜时:“你会怪我吗?”
秦震如今只有秦云铮和秦惜时这一双儿女,秦云铮的少将军之名已经声名远扬,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成为一个更加优秀、足以比肩秦震的良将。
可云予微决不能再留在京中,秦云铮若是真的想要同她在一起,那也必然要离开——少将军和云予微的夫君,他只能择一。
若他选择了成为云予微的夫君,那他就必须放弃家族对他的栽培和希望,注定要让秦震失望。
尽管早就明白这些,可从云予微口中说出来,却还是不一样。
秦惜时心情复杂地看着云予微,良久,她终于摇了摇头。
“若是哥哥准备跟你一起走,那是他的选择,我怎么能怪到姐姐头上?”秦惜时微微笑了笑,“战场无情,秦家多少好儿郎的性命都葬送在上面。如果哥哥不愿意做这个将军,说不定父亲和母亲反而更欣慰些。”
秦家满门忠勇,所以秦家的孝期仿佛从来都没有满过。
说句不忠不孝的话,秦惜时也希望自己的兄长能够自私些,活得自在些。
“只是……”秦惜时犹豫了片刻,才觑着云予微的脸色,小心斟酌着慢慢道,“姐姐不找阿岚了吗?”
云岚失踪这件事,根本瞒不过恢复记忆的云予微。
“我一恢复记忆,就在试着联系云岚了,”云予微面上也浮出了些许忧色,“但都没有回音。”
其实她和云岚,也不像宁昭所说的那样,有特殊的传信方式。
他们之间传信只不过是不经官方驿站,而是借了他们师父多年来高超的医术以及在江湖上多行善事得来的好名声,蹭了江湖上专用的传信线路——具体是什么云予微不清楚,师父也不让她和云岚打听,反正传信真的很快就是了。
云岚没有信留给她,而她估摸着云岚可能会去的几个地方,传出去的信,没有一个有回音。
云岚确确实实出事了。
一想到这件事,云予微心头便是一阵刀搅似的疼——云岚是师父唯一的血脉,是他追求半生乃至于愿意同生共死的那个女人的孩子,她如果没能帮师父照顾好云岚,让他遭遇了什么不测,她以后有何面目去见师父呢?
“我有办法,”云予微稳了稳心神,面对秦惜时时,仍是一派温和,“你只要好好准备成婚便是了,不用担心。我失忆的那段日子,你已经够操劳了。”
秦惜时勉强点了点头。
提到了成婚,秦惜时还是有些担忧地看了云予微一眼——她当然不担心云予微会心心念念着宁昭,只是……
“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都盯着这个孩子?”云予微哭笑不得,“孩子的父亲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我的孩子。”
“他……”秦惜时不敢提及宁昭,只是叹道,“应该很是期待这个孩子。”
云予微愣了愣。
宁昭不止一次地说过,想要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甚至满心欢喜地为她描绘过,为那个那时还根本不存在的孩子所规划的未来。
云予微的心中有一丝的愧疚闪过。
可也只是瞬间,云予微便将那丝愧疚给压了下去——彭清音已经有孕,秦惜时马上也要入宫为后,宫中会有更多的喜事发生。
“惜时,”云予微抬起头来,伸手握住了秦惜时的手,“你们马上就要成婚了,你们会有你们的孩子。”
秦惜时的脸“刷”地一下红了。
“姐姐!”英姿飒爽的秦大小姐难得娇嗔。
云予微笑了起来,她伸手轻轻摸了摸秦惜时的脸:“你们的孩子,一定会既漂亮又健康,是个优秀的好孩子。”
“姐姐再打趣我,我就生气了!”秦惜时涨红了脸道。
云予微顿时笑了起来。
“好,我不说便是了,”云予微从善如流,又笑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凤泽宫中有一块鸳鸯同心羊脂白玉佩,我不曾带出来,所以不能亲手交给你。等你入宫了,让白芷和白苏找出来给你送过去,当我送你的新婚礼物。”
那块鸳鸯同心羊脂白玉佩,是宁昭和云予微成婚时,宁昭亲自交到她手上的——那是他已故的生母给他留下的,让他送给他的妻子。
秦惜时从云予微那里听到过这只羊脂玉佩的故事,自然明白云予微的意思。
“姐姐……”她喃喃道。
“你入宫为后,那枚玉佩理所应当是你的。”云予微摸了摸她的脸,微微笑道,“惜时,好姑娘,你会得偿所愿的。”
秦惜时终于落下了眼泪。
到了此时,她怎么可能还不明白,她那些掩藏在心中的少女心事,终究还是暴露在了云予微面前。
“傻姑娘,”云予微好不容易安慰好了秦惜时,偏又要逗她,“我的礼可不白送,我还有事要求你呢。”
“姐姐跟我说什么求不求的。”秦惜时笑道。
“我已经决心离开,自然不能再过问宫里的事。良贵妃如今是哪位我不在乎,只是白芷白苏这两个姑娘心实,若是发现了什么端倪恐怕会想左,”云予微叹道,“特别是白芷,她看着最伶俐,其实心最实,你帮我看着她们俩,若是有机会,便让宁昭放她们俩出宫吧。”
“还有朱延英,”云予微略想了想,又道,“你找个机会,把她调到德妃那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