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节这一晚,得知傅贤嫔有了喜,皇上和太后十分欢喜。
皇上在离场时,太后看着贵妃一脸怒容地盯着皇上,摆出要向皇上兴师问罪的样子,她极为不满。
以前,太后从不管皇上后宫的事。
近几个月来,太后听闻贵妃霸着皇上,还常带着人去路口拦人,心中很不满。
太后认为,皇上后宫这么多嫔妃,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凭什么就只宠你贵妃一人。
皇上不去欢畅宫,就去拦着拉人,行事也未免轻浮霸道。
太后转过头,当众对皇上道:“皇帝,后宫嫔妃都是你的妾,要雨露均沾,才能多子多福。”
“哈哈,母后说得对。”
“傅贤嫔怀了龙胎,皇帝今天就去宁西宫陪她,也陪陪小公主。”
“朕正有这样的打算。”
太后还安排,“傅氏坐龙辇,那两人抬的软轿坐不稳,摔着了可怎么是好。”
傅氏虽是得了太后的话,她依旧胆怯地不敢上轿。
皇上坐在龙辇上,冲傅氏招手,“上来,我们一同坐着去西院。”
“妾身谢太后娘娘。”傅氏恭敬行礼。
“谢陛下抬举。”
傅贤嫔才在宫人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坐上了龙辇。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贵妃的心,她平日里最爱炫耀的话是:陛下的龙辇上只坐过本宫,哪怕是皇后也没有坐过。
这一件骄傲的事,当着众人的面,被击得粉碎。
从此之后,她只有皇子和贵妃之位可值得炫耀了。
“恭送陛下。”所有人行礼。
贵妃傲然地挺着身板,眼泪止不住从眼眶划落。
林娴春被齐景楼搀扶着,走到太后的撵车前,送太后上车,目送车驾离开。
“恭送太后娘娘。”
贵妃的眼睛对太后远去的背影充满了恨,她转过头又恨瞪着太子妃。
林娴春从她带恨的眼中读出:【你们这样对我,我要你们死。】
林娴春意识到,谢贵妃从之前对她的怨恨,恐怕要上升到死仇。
贵妃以为,太后是受了太子和太子妃的挑唆,才故意当众不给自己留颜面。
林娴春轻摇了一下头,觉得这贵妃头脑果然不清楚。
皇上最重视的人,一定是自己的骨肉。
再说,你谢贵妃从不给别人留颜面,凭什么要人给你留颜面?
齐景楼轻声道:“天太冷,太子妃坐轿子回东宫。”
他在外都是称娴春为太子妃,在东宫称夫人。
“路不远,我想陪殿下走回去。”娴春轻声道。
“那好吧。”
齐景楼体贴的伸出双手,将林娴春披着的火狐毛领凤穿牡丹斗篷拢紧。
他拉着娴春的手往外走,轻声问:“夫人,皇祖母赏的那些火狐毛,你拿去做斗篷了吗?”
“拿去做了,过两天送来。”娴春笑道,“我在库里找出黑狐毛,给殿下做了一件大氅。”
“好。”
齐景楼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皇上曾好奇地问他:“太子,你就打算守着太子妃一个人这样过下去?”
太子妃怀孕几个月,东宫里连一个小妾也没有,更别说侧妃。
这样的事,普通官员也极难做到,别说是堂堂的储君。
皇上答应了太子,不给他安排小妾侧妃,也信守了自己的承诺。
“父皇,是这样。”齐景楼点头,他笑道:“得千人相争,还不如得一人关心。”
皇上听了这话惊讶地看着太子,不到二十岁就有了这样的感悟,还能说到做到。
这不得不让皇上承诺,太子的确很优秀。
齐景楼也实在不明白,父皇要那么多女人有什么用。
除了给自己增加无尽的烦恼之外,还要去防着多家外戚做大做强。
说是纳多个妾,能多子多福,现在皇上的子嗣数下来也不多。
齐景楼是个聪慧的人,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他要的是简单的生活,要的是一个人的关爱。
他觉得,要是一个太贪心,可能失去的会更多。
景楼永远也忘不了,在他最落魄的时候,连宫人们也要绕着他的门口走。
只有林娴春对他露出笑脸,鼓励着他,要努力做一轮太阳。
他还知道,如果不是林娴春做的梦,指点着他怎么去救陛下,也没有他被立为太子这一天。
“我怎么可能得了太子位,忘掉了旧日的恩,往日的情。这世上,除了皇祖母外,就是娴春对我最好。”
这是齐景楼时常在心中对自己说的话。
有官员曾对太子劝说:“太子妃怀子,不能伺候殿下,下官家有一亲戚之女……”
太子摆手,“太子妃怀子辛苦,产子危险,孤怎么能只想着自己享乐?而不去体谅太子妃。”
还有官员在太子面前碰了壁,转过去话里话外指责丞相,“丞相,别怪下官冒犯。您有几房妾室,怎么能让长女阻拦太子殿纳小妾。”
丞相笑道:“要是男人自己不愿意,谁人用什么办法也无法阻拦。当初老夫就是没有坚持心中所想,接受了世俗纳了妾,闹得家宅不宁,差点害得妻儿亡命。”
“相爷说得好听。”官员悻悻地离开。
有的官员听了丞相的话,突然想到,丞相自从夫人归来后,府里还真没有再纳一个小妾。
贵妃娘娘一脸愤怒之色,她坐在软轿里,恨瞪着太子和太子妃手拉手远去。
她恨不得将自己的眼神,变为一把刀,砍向太子和太子妃拉着的手,将他们一分为二。
贵妃愤怒得就像心中有一团火焰,在体内熊熊燃烧,烧得她浑身疼痛。
她回了不远的欢畅宫,一进殿内就将怒火发泄到屋内的东西上。
随着“噼里啪啦”一阵响,几套茶具被摔成了粉碎,多宝格的摆件也被摔成碎片。
贵妃摔了东西,坐在床沿上流着泪。
她的宫人又不敢上前劝,只是趴在地上收拾摔坏的碎片。
艺嬷嬷上前,用热湿布巾给贵妃擦脸,嘴里说,“这全是太子妃挑唆太后做的事。娘娘,您一定要拿到六宫大权,将太子妃踩在脚下。”
书画也道:“太子妃好坏,今天故意让太后给贵妃娘娘当众没脸。”
采女这时才敢开口,“太子妃太阴险狡诈。”
她们不敢说太后的坏话,毕竟那是皇上的亲娘。
她们说太子妃的坏话,因为她们自认为是太子妃的长辈。
谢贵妃听了三人的话,越发的愤怒,心中又觉得失了陛下的宠爱,不由得悲伤绝望,在室内嚎啕大哭。
她嘴里还叫着,“去请陛下来,说本宫身体不舒服。”
艺嬷嬷连忙带着宫人,前去宁西宫请陛下。
哪知宁西宫的宫门紧闭,守门的宫人道:“陛下已歇息,吵醒陛下,后果自负。”
谢贵妃听闻皇上睡下,不理会她,在室内哭闹不休。
一直闹到二更天,贵妃直哭得胸口痛,双眼红肿,才抽泣着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