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业带着夫人和儿子去了一趟林家村,见了林家村的族人。
一家三口挨家去感谢了,林家村的族人曾经对他们的关照。
妻儿同林氏族人的熟悉度,远胜过林建业。
“夫君,这是大爷家的二儿子,这是二叔家的小儿子。”
“父亲,这是大伯,这是四叔。”
“嗯嗯。”
“喔喔。”
林建业不停地同人点头打招呼,他神情有些尴尬,还有后悔。
他在心中暗悔:“如果我以前,不同族人这么陌生,时常走动,彼此熟悉。”
“那样他们早就认出了妻子,我也早得了消息接母子归家,也就不会娶小王氏,春儿不会被虐待那么多年……”
他不同林家村的族人亲近,也有原因。
在他幼小的心中,记得林家村有妇人同自己家不睦。
曾有一个妇人上门骂他娘,“啥也不会做的蠢婆娘,只知道张嘴吃喝……”
他记得娘被骂哭了,那妇人才得意洋洋离开。
他们家是半道归乡,不会做乡下活,所以遭个别妇人的嫉恨。
林建业从小聪慧,家里供他上学,在村里是第一人。
也招来有妇人的说三道四:“不学做农活读什么书,败家子。他要是能读出来,老娘手掌心上挖肉炒来吃。”
后来林建业考取了童生、举人。年少轻狂,他看不起林家村的人,回来的时间越来越少,一直到最后卖了祖屋,根本就不打算再归乡。
哪知,就是他不喜欢的这些族人,在他妻儿最无助时排队相帮。
王氏说,“妾身生病的那些日子,村里的每家人都曾给过我们母子粮食,还给鸡蛋和肉。”
“他们每户排队来帮我们,女的帮我们洗衣做饭,男的帮我们打柴、修屋子。”官升对父亲道。
族人对林建业一家的大恩,远远盖过了曾经的那些小不快的事。
他重新对族人了解和亲近了起来。
“少小离家老大归。”林建业小时在村里认识的人,走的走了,老的老了。
跟他同岁的人,有些人拖家带口出去讨生活,并不在村里。
有的人面目全非,老态龙钟,做了小孩子的祖父。
其中有一人是族长的大儿子,他憔悴苍老的脸上带着笑,上前对林建业说着话。
“我们小时候,还一起去河边捞鱼虾,捡螃蟹。有一次,业哥儿被螃蟹脚夹了手,我用石头狠敲螃蟹壳,你才脱了困。”
“哈哈,是有这一回事,夹得我哇哇直哭。”
林建业伸出右手的大拇指,上面痕迹不在,那被螃蟹脚夹手的痛感,仿佛还留在上面。
一家人在林家村里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返回京城,林家村的人提着鸡和鸡蛋,一直将他们送出了村口。
“官升,你们一家再回来,年下我们杀猪等你们。”
“好的,我们会常回来。”
“保重。”
“保重。”
当天下午,林建业派出去查寻,那一对老夫妻后人的侍卫,从外地赶了回来。
侍卫行色匆匆,施一礼开口道:“相爷,属下查到了。”
“快说,他们是谁,后人在哪里。”林建业惊喜交集,赶紧问。
侍卫先惊叹道:“哎哟,相爷,他们来历不凡呀。”他再从头给丞相讲了起来。
当林建业知道那对老夫妻的身份时,他惊得目瞪口呆。
“这到底是天意?还是一场缘分?”
侍卫道:“恐怕是天意加缘分。”
林建业立刻去了东宫,见太子齐景楼和太子妃林娴春。
林娴春见父亲来了东宫,还指明要见她。
林娴春带了宫人到东宫前殿,见到父亲,她施了一礼,“父亲。”
“父亲有事吗?”娴春的语气带着点紧张。
林建业道:“太子妃放心,是一件惊喜的事。”
林娴春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有宫人报,“太子殿下到。”
林建业见太子进了殿内,携着太子妃在上座坐下来,他上前施了一礼,“臣见过殿下,见过太子妃。”
太子指着殿内的一把楠木交椅,笑道:“岳父请坐下说话。”
“谢谢太子殿下。”林建业在椅上坐下。
“下官有急事要告诉殿下。”
林建业失了平日的稳重,一坐下就开口急言。
“有什么事?”太子笑着问。
“太子,太子妃,您们知道是谁救了官升和他娘吗?”
“不知是谁,听官升说是一对老夫妻。”齐景楼笑着摇了摇头。
“唉。”林建业叹了口气,直言道,“他们是殿下的外祖和外祖母呀。”
“啊,什么?”齐景楼一下站了起来,他震惊得张口结舌。
林娴春也惊得目瞪口呆,“……”
林建业说了侍卫查到的资料,“据老人家留给官升的玉佩、书籍、字画,上面留有一个名字:卫全。”
“侍卫根据留下的线索,又去查当铺,发现卫全只是名字,他的姓是宁,全名叫宁卫全。”
“宁卫全,武将出身,护先帝有功,被封为平康县令。”
“女儿宁氏入宫为五品御笔女官,为尚武帝生一子被孙皇后绞杀。”
“孙家派人追杀宁家人,宁卫全带妻儿逃走,下落不知。”
齐景楼听了这些话激动不已,他做了太子后,派了侍卫出去寻外祖一家的下落,一直没有寻到。
哪知,外祖和外祖母居然藏在林家村的山上,还救下了娴春的娘和弟弟。
他还在外祖和外祖母建的泥屋坐过。
那是他离外祖和外祖母最近的地方。
他居然一点也不知道。
这件事意外得,让齐景楼感觉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林娴春许久才惊呼道:“天呀,这么巧。”
长寿在一侧忍不住插嘴道:“给殿下打理铺子的人叫宁平康。”
长寿在逍遥侯府里四处逛,他熟悉的人,比齐景楼知道的多。
这句话将堂里的几人更是惊呆了,“难道,宁家人一直守在殿下的身边?”
世上就没有那么巧的事,打理铺子的人姓宁,还叫平康。
“快,请武侯前来。”太子忙下令。
不久,武侯被乌海请来,他不停喘气,用手帕擦着头上的汗。
宫变时,武侯一家逃走,武侯受了累,他在外又担心姐姐和景楼的安全,生了一场小病。
回来后,虽有太医精心治病,因武侯的年纪大了恢复得也慢。
众人相互见礼一番,在堂内坐下。
太子着急发话,“武侯,宁家人……”
武侯惊了一下,急忙摆手,示意太子别提这事。
他看了一眼太子,又看了一眼丞相,只说:“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再等些年。”
林建业明白了武侯的意思,想认宁家人,得等太子以后上了位。
太子怔了一会,点了点头,他明白了武侯话的意思。
现在他急着去寻回宁家人相认,旧事重提,会让人诟病陛下当年所做下的事。
当年陛下一夜冲动幸了御笔女官宁氏,转念后悔又不让人记录在册,导致宁氏生下儿子,被孙皇后以“勾引皇上,淫乱宫闱”的借口给绞杀了。
要不是有太后拼死相救,“你杀他,我就撞死在坤宁宫。”襁褓中的齐景楼也要被孙皇后所杀。
这件事突然重提,会让外人议论看笑话。
说不定,皇上因失了颜面,还会恼了宁平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