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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九这一天,林府摆了两桌家宴,宴请亲戚。

前来的客人中,有国子监司业何服升一家,其中有何夫人、何公子夫妻,还有两位何家的小姐。

何夫人王氏,是林夫人小王氏的族姐。

还有林建业的弟弟,林建成一家四口,弟妹江氏,长子林莫阳,女儿林曼彩。

林建业曾建议兄弟,给侄女取名林娴彩。

弟妹江氏私下道:“娴彩,念出来听着像是咸菜,不要取这个名字,以后不好说人家。”

小王氏借机挑拨,“夫君,您兄弟一家除了找您要银要钱要好处,从不听您的话,所以才混得只能在衙门里做一个师爷。”

林建业见兄弟没听自己的建议,给侄女取名娴彩,心中也有一丝不快。

侄女取个名字叫曼彩,给人听起来是慢踩,还不如取娴彩好听有意义。

再好的兄弟关系,也敌不过成天吹枕头风的妇人。

慢慢的,这兄弟二人除了过年过节走动外,平日极少来往。

另有一家不请自来主动上门,他们是卢府一家三口。

说他们是主动前来也不全对,是小王氏悄悄递信给卢夫人,“初九我们府宴请客人。”

卢华道手上拿了几本古籍,夫人桂氏和儿子卢方敬每人手上提着一个锦盒。

这一家人走进林府内院,把何服升和林建成呆住了。

林府说的是设家宴,这位卢大人跟林府是什么亲戚关系?

“林大人,我们不请自到,哈哈哈……”卢华道苍白的胖脸上笑起了一道一道的老树皮皱纹。

“卢大人一家前来,是林府的荣光。”林建业笑着迎上前。

卢方敬恭敬地行了一个礼,“林叔叔。”

“哈哈,这是卢大郎呀,长大了,比小时更俊朗。”

桂氏哈哈笑道:“那是,女大十八变,男大二十八变。”

小王氏热情迎上前,“请里面坐。”

何夫人在东厢房里坐着瘪嘴,对儿媳苏氏咬耳道:“这人像是从坟地里爬出来一样,脸上无白色,看看那一对半节的淡眉毛,咋看都不是个俊郎的人呀。”

“嘻嘻。”儿媳用手帕捂嘴轻笑。

“娘,往年没见他们,今天来是有什么事?”苏氏好奇的问。

“哼,无事献殷勤,准不是好事。你一会看吧,他们来是有所图谋。”

“嗯。”苏氏认真观察了起来。

前来的客人虽不多,还是按着规矩,男宾在正屋厅堂入座。

女子们聚集在东厢房里说话。

在小王氏的介绍下,“这是卢夫人桂氏。”

“这位是何夫人王氏,妹妹的堂姐。这是她的儿媳苏氏,这是她的二女儿,这是三女儿。”

“这位是江氏,妹妹的妯娌,这是她的女儿。”

几人起身相互见了礼。

“哈哈哈,都不是外人。”桂氏一脸笑意。

何夫人同江氏对视了一眼,心道,来者所图不小呀。

两女人不用多说一句,就结了盟。

大家坐下来,你一语,我一言,勾着桂氏吐真言。

“卢夫人,以前妾身怎么没在大伯家见过你呢。”江氏笑着问。

“哈哈……”桂氏笑了几声才道,“婆母身体差,一直伺候,哪都没去。”

何夫人笑着问:“卢夫人,贵公子年轻俊朗,有说亲吗?”

“哈哈,快了,就快了。”桂氏用热情的眼神看向小王氏,两人相互眨了眨眼。

单看两人眉来眼去,还以为她俩是一对有情人。

何夫人脸仍旧带笑,眼神带上了厉色。

她为了证明自己所想,开口笑道:“嘿,堂妹,听说春儿入宫不久就升为了六品,我家丫头不如她喔,才八品。”

“她就是得了太后看重。”小王氏笑道。

桂氏夸个不停,“是个有本事的好姑娘,有大前途。”

小王氏捏了她一把,“还不是便宜别人家。”

“哈哈哈……”桂氏得意大笑。

何夫人同江氏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抹惊诧之色。

谁家会将自己六品的女儿,许给一家官职不如自己家,儿子连九品也不是的人家?

明显就是,后娘要将嫡女往火坑里推,这完全是杀人不见血。

何夫人手里扯着绢帕,暗暗想着办法,怎么样坏了小王氏这贱人的打算。

厅内卢华道对何大人特别热情,“何大人,国子监的甲班能不能再加一人,本官的侄儿现在丁班学业。”

“卢大人,这事下官做不了主,得看季考成绩,由监学们统一来决定。”

何服升暗道,一个丁班的学生想去甲班,在做梦呢。

相差了四个等级,相等于三甲都上不了的人,去同那些一甲的人坐在一间教室上学。

有谁会服?

甲班的学子们除了衣食全免,一个月还有五两银子,想进去的人多,但你得拿出成绩来。

卢华道以前与林建业同在国子监的甲班,以他的成绩只能入乙班。

他能入甲班,是得了当时一位姓卢的监学相助,改卢华道的试卷时多加分。

有时甚至悄悄叫卢华道去宿舍,在空白的地方,写上正确的答题。

林建业的侄儿林莫阳十四,年少聪慧。

他同卢方敬交谈了几句后,就知道了对方的心思和来意。

卢家人是冲堂姐而来。

堂姐林娴春入宫不久普升为六品女官,又有丰厚的嫁妆,还有一位前途无量的父亲。

要是门当户对的人来提亲,或者将堂姐高嫁,还算不错。

这卢家同林府相差太多,要是堂姐嫁去,不是好归宿。

林莫阳的心中不由对入宫的堂姐暗生担忧,他叹气暗想,“家有后母,一生受苦。”

林莫阳想帮帮可怜的堂姐,他当着大人们做出无礼的举动,故意发问,“卢兄,您现在过了府试吗?”

卢方敬笑道:“为兄现在是禁军九品官,以后还会提升。”意思是,他不念书,也不科举。

“啊,文官家的后代不科举走仕途,做禁军能有前途吗?”林莫阳大惊,提高声音问。

卢方敬一张白如纸的脸涌上绯色,像是喝了一坛酒。

他强笑道:“能亲近陛下,是无上荣光。”

“也容易出错,不好不好。”林莫阳摇头。

这一番话,林建业全听进了耳里。

他自然是知道,卢府人来此所为何事,他并不赞同,也不会点头。

何服升也道:“对,卢家世代走科举为官,还是应该继承祖业,你们家那么多藏书,比国子监的藏书院还多,哈哈哈。”

林建成补了一句,“我没本事无法中举,做师爷看了不少脸色,还是走读书的路好。”

“我给儿子下了令,十八岁前不考到国子监,他就去讨饭。”林建成语重心长地道,“孩子千万不能惯着,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那怎么行,一定要逼,要打,甚至用狠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