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甲东屋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
六人每天准时起床、用食、看书、上床睡觉。
在林娴春的安排下,屋内几人轮流打水、取食、换便桶。
私下,甲东屋结了派系,三人一组,两人一对,只有林娴春谁也不理。
何听雨听了娴春的示意,同屋里每个人都友好,但是同谢玉走得更近。
这是因为,谢玉自从馒头被人偷后,她对那三人心生防备,她走哪都叫,“何小姐,等等我。”
仁川雁、史俐、卢凤香三人说话交头接耳,行事鬼鬼祟祟。
她们在见林娴春只读书,从不提笔写字,脸上会露出诡异的笑,相互挤眉溜眼。
本来一张张青春年少的脸,附着上算计和妒忌,模样失了灵气。
“什么时候背书?”史俐有些迫不及待,忍不住问。
“怎么?你全背下了?”听雨问。
“没有没有。”史俐摆手否定,脸上得意的笑才是正确答案。
谢玉忧心忡忡,“我也没背下来,怎么办呀。”
听雨皱了一下眉毛,她提醒过谢玉,别将自己的事说出来让人知道。
谢玉总是记不住听雨的话。
她生性单纯,不知世上有的人,他们的人性到底有多么阴暗。
第二天早上起床,轮到仁川雁提便桶到大门外,去换空便桶回来。
仁川雁哈哈笑着,冲谢玉亲热说道:“玉儿,今天姐教你读书,很快就能背。”
“好呀。”谢玉惊喜万分。
“哈哈,你帮我提恭桶到外换一下呗。”仁小姐哈哈笑着提出条件。
林娴春冲谢玉摇了一下头。
听雨扯了谢玉一把,“你还要去打洗脸水。”
谢玉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为仁川雁提便桶出去,到大门口换了一个空桶回来。
从东厢房到大门的位置,路不远,只有十来步,忍一下臭味,谢玉很就换了一个空桶回来。
放下空便桶,谢玉又同听雨跑去后院的井边,打洗漱用水。
在路上,何听雨忍不住说她,“你怎么能听她的指使,为她干活呢?”
“万一她能教会我背书呢。”谢玉道,“只是换一次便桶,也不是什么大事。”
“唉。”听雨见她这般说,只能不再相劝。
接下来,谢玉就傻了眼。
轮到史俐换便桶时,她嘀咕着对谢玉道:“你要真不背出来也没事,我在宫里有相熟的嬷嬷。”
“真的?”
“我到时顺道帮你一把,这屋里的人,她、她、她……都帮。”史俐指了一圈,单个落下林娴春。
“那太感谢史小姐了。”谢玉鹅蛋脸上盛满了感激的笑,长睫毛扑闪,一双大眼水汪汪。
史俐立刻提出,“你去帮我换便桶。”
“啊!”
“那凭什么我将人情给你用?”
史俐笑着眨巴着眼,一张八字大嘴说完话后努力往外嘟着,这样她觉得能显得出自己是一张樱桃嘴。实则在别人眼中,她的嘴像是一个鸡屁股。
“好吧。”谢玉提了便桶出去。
她也不想想,史俐只是九品官员的女儿,在宫里哪有什么关系。
林娴春同何听雨对视了一眼,无奈地摇了一下头。
轮到卢凤香时,连客气话也不说,柳眉倒竖直接出言威胁,“姓谢的帮我去倒便桶,否则,我以后会叫人收拾你。”
“为什么?”谢玉呆怔着看向横蛮的卢凤香,不解地问。
“你帮她们倒,不帮我倒,明显是看不起我。”卢凤香斜眼看着谢玉道,“不瞒你说,本小姐在宫中有人,早被内定,只要考试一过,便会去伺候贵人。”
林娴春冲何听雨无奈地摇了一下头。
何听雨愁眉苦脸,她看不下去这样欺负老实人,但她能有什么办法阻拦?当事人自己也不拒绝和反抗。
史俐和仁川雁两人用带着渴望,还杂着妒忌,好似看珍宝的眼神看着卢凤香。
“香香姐以后要带着我。”史俐露出殷勤讨好的笑。
“香香妹妹也要记得带我。”仁小姐哈哈笑,“哈哈,我们姐妹要相互帮衬,我宫里也有人。”
“你去哪个宫?”谢玉忙问,“能不能带着我?”
“看你表现了。”卢凤香双手抱在胸前。
谢玉站了一会,还是提了便桶出去换。
就这样,甲东屋的便桶,除了林娴春和何听雨外,都归了谢玉提去更换。
东厢房这边全是文官之女,虽有勾心斗角,也是暗自进行。
西厢房那边住的是武官之女,闹起事来,直接就是动手开打。
只要是管事不在院内,西厢房那边就开始闹场。
先派一个人站在院子观望放信,其他人关着门,将被收拾的人,捂在被子里揍一顿。
“噼里啪啦”的声音伴着嘤嘤低哭,没有一天不从西厢院传来。
林娴春听在耳里只有叹气,谢玉吓得抖成一团。其他几人探出头,往外看热闹。
有胆子大的宫女,直接站在廊道上张望。
这一天,对面厢房又在打那位女孩子,不管女孩子如何道歉,“我错了,饶了我。”
“再不敢了。”
那些人仍旧狠狠打她,啪啪打耳光的声响,整个院子都能听见。
“要死一起死。”被欺侮的女孩子终于发了怒,拼着同归于尽,操起一把椅子,狠狠回击打她的人。
“不好了,打死人啦。”
对面西厢房里奔出四个惊慌失措的女子,大声呼叫。
不一会,真嬷嬷一脸愤然之色从外大步走来,她身后带着几位粗壮的婆子。
“甲西屋的人全出来站好。”
从西厢房屋内走出五人,有四人脸色苍白,全身像在打摆子一样抖着。
别有一位女孩子红肿着脸,看不出来原本的样子,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胸前和裙子全是红色的血迹。
“说经过。”真嬷嬷双眼像狼一样带着狠色,咬牙吐了三个字。
杀人的那位女孩子扑通跪下,哭着道:“她们五人天天打我,说我让她们饿了一天的肚子。”
原来,她就是那位取食盒,将馒头掉地上的女孩子。
真嬷嬷吼道:“你怎么不告发。”
“她们威胁小女子,说告发就打死我。呜呜呜呜……”
真嬷嬷大叫一声,“所有人全都出来。”
“哗啦啦”所有宫女全从屋子出去,整齐地站在廊道上。
真嬷嬷没有训话,她只是指着人一个一个发话,“她,板着一个时辰。”
两个婆子上前,将打死人的那位宫女拉起来站着,一个固定脚,一个拉双手。
那位宫女的双手用麻绳绑在脚上,屁股朝天,身子弯曲,不能动,更不能倒下。
观看受罚的宫女们,全都吓得脸青面黑,身子颤栗不停。
那四个犯事的宫女,吓得瘫坐在地上。
真嬷嬷指向她们,“提铃七天。”
那位被打死的宫女,被婆子抬出,运到山沟扔下,浅浅埋了。
受罚“板着”的宫女,一个时辰后放下,头晕呕吐,当晚没有挺过来咽了气。
早上来人用她睡的被子卷起来绑上,将她抬出宫外扔到山沟,两个死冤家一前一后埋在同一个浅坑处。
那四个提铃的宫女,五更天后要死不活归来,还得强撑着取食、学习,晚上一更天之前出去,围着宫墙提铃叫喊。
七天下来,四人皆是奄奄一息,去了半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