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的家主在欢笑,主母在暗哭。
小王氏听闻林娴春入宫要带走那些嫁妆,怒火攻心,差点晕厥。
第二天早上,林建业在上朝前留下话,“夫人,你上午将娴春她娘留下的嫁妆清点出来,为夫下午归来盘点。”
“是,老爷。”小王氏的紧咬牙关,强作镇定,将老夫送出垂花门。
她百般算计,以为到手的财物会属于自己,没想会成了一场空。
“那个小贱人平日又笨又蠢,怎么突然间脑子变灵光了,是谁教的她?”小王氏回到正堂内,指着身边的下人们,怒吼着问。
下人扑通跪下,纷纷表态,“不知道。”
“奴从不接近大小姐。”
“奴昨天只去叫饭菜。”
“奴昨天为二少爷叫了一碗蒸鸡蛋,立刻回来了。”
小王氏挥手暴怒,“去将小贱人带过来。”
不一会,林娴春被两个婆子从后厨带到主院上房。
娴春一迈进屋内,小王氏扬起手冲上前,嘴里骂着,“老娘打死你这小贱货。”
“父亲今天去报名了,我已是待选的宫女。”
娴春整理着衣衫,慢悠悠道,“过几天,入宫的宫女们会脱光衣衫验身,要是被人看见了我身上的青紫痕迹,你猜别人会怎么说?”
“你……”小王氏的手高高举起,定在当场,气得脸色发紫。
她万万没料到,被她从六岁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继女,居然会突然反扑,打得她措手不及。
“你别想拿走嫁妆。”小王氏咬牙威胁,“你敢拿走嫁妆,进宫后,我叫人弄死你。”
“我在家被你收拾得要死不活,同进宫被人收拾也差不多。”林娴春毫不惧色地回着嘴。
“你这小贱人,我定……”小王氏还想放狠话。
林娴春用冷冰冰的眼神看着她,出言威胁,“你要敢不给我娘留下来的嫁妆,要么现在就将我弄死在此。”
小王氏一双眼睛喷火,转头四处张望,她还真的试图寻一条绳子来勒死继女。
“不过,你要是将待选的宫女弄死,刑部一定会来查证真相。看是不是这位宫女不满朝廷的宫选,临入宫前自戕对抗。”
娴春用手拂了一下脸庞边垂下的一缕秀发,云淡风轻一笑,继续道:“以前你不是还当众讲笑话说,‘四品官员重家的女儿,临到出嫁前,被后母送入宫中,重氏自杀。导致重家满门被流放,主母被送入了教坊司。’”
“你想去教坊司接客吗?”娴春扑闪着长睫毛,笑道,“我可用死来成全你。”
“你……”小王氏一双铜铃大眼瞪着娴春,咬紧齿牙,双手紧握成拳头,全身绷紧抖成筛糠。
娴春继续威胁她,“要么等我入宫,定要做出灭门的事来,还想你两个儿子出人头地得高位?做梦!”
“呵呵,宫女在宫里升级不容易,但是获罪极为容易。”
“比如在伺候哪位得宠的妃子时,我故意将汤泼在她身上,弄脏她最喜欢的新衣。”
“再比如陛下路过时,我有意扑上前冒犯,陛下受了惊吓定会大怒发作。”
“要是实在没机会接近贵人,我就在哪处宫殿外扔一把火。”
“到时审我时,我会说是母亲王伶从小所教。”
“我们一家同赴地狱,你觉得如何,继母大人?”娴春冲她高挑弯眉,面露挑衅之色,态度很明确,她拿不到嫁妆一定会这样做。
“你你……”
小王氏的心脏如遭重锤,抽搐狂跳,她急促地吸着气,心口剧痛难忍,双眼一翻,直挺挺倒下。
离得近的奶娘丰氏像是被定住了,直到夫人轰然倒在地上,发出哐咚的巨响,方才醒悟过来。
“夫人……”
“快叫大夫。”
经大夫施针后,小王氏醒来,脑子痛,全身疼。
她躺在罗汉床上喘着粗气呻吟,张嘴骂,“哎哟,天雷打的小贱人,哎哟……”
大夫走前道:“夫人的脉相有阻,可不能再生气,容易中风。”
奶娘开口劝,“夫人,有的是机会收拾她,何必在这一时,气坏了身体两个少爷怎么办?”
“您要是有个好歹,只会便宜别的女子。”
“拿走那么多的嫁妆,天打雷劈的小贱人呀……”握在手中近十年的财物突然飞走,小王氏心如刀绞。
“夫人,老爷开口要的东西要给,否则惹怒了老爷,给家里带个女人回来,那才麻烦大。”
贴身的丫鬟婆子们纷纷上前相劝,“夫人,等老爷升了官,哪还差这一点东西。”
“夫人,先哄着她,利用她。两个少爷平安长大,您就享大福了。”
……
在几位丫鬟婆子的好言好语劝说下,小王氏才安稳了下来。
小王氏左额头摔破了,有些红肿,系了一条绣着一对黑色比翼鸟的粉红色抹额遮住。
她斜坐在架子床上,哭丧着一张脸,同奶娘丰氏说着话,“拿嫁妆给她吧,我不甘心,算计她进宫,就是为了这些嫁妆。”
“夫人,要长远着想,万一她在宫里得了前程,对两位少爷只有好处没坏处。”奶娘劝,“你看那几家国公府、侯府都是因女儿在宫里得宠封的。”
小王氏直起身,紧张地问,“可是,我同她关系不好,她能相帮?”
“哎哟夫人,她同你不睦,可同两个少爷是有血脉的。再说女子一生不靠父亲兄弟,她靠谁去?”
“可是……”
“你将嫁妆给她,关系也缓和了。她在宫里有银子在手,凡事要方便些。她要好了,一府人全都得好,这未必不是件好事。”奶娘轻言细语相劝。
丰氏又悄悄出了一个主意,“她从小都很在乎那个福妈,夫人将福妈一家人扣在手上。”
“这是个办法。”小王氏点头,她就怕自己没东西可威胁那死丫头。
扣下福妈在林府,那死丫头恐怕会听自己的话,会老实点。
“哼,她敢不老实,我买人在宫里弄死她!”小王氏眼露凶光。
下午,小王氏带着伤痛起床,对着几本册子清点长姐王氏留下来的嫁妆。
好在这几年来,她只动用了田庄和布铺每年的出息,其它的东西都存在库里,没有变卖或者缺失。
她看着手上的帐本,田庄有田种地,有水养鱼,有山放羊每年有几百两收入,布铺卖的是绫罗绸缎每年有上千两进帐。
突然一年失了近两千的收入,小王氏掏心挖肝一样痛楚。
她叹着气同奶娘商量,“哎,老爷将这些嫁妆拿去变卖,不如我出银子,你叫奶兄为我将田庄和铺子买下来。”
奶娘丰氏一口答应,“老奴必叫长子为夫人便宜买下。”
小王氏晚上双手捧着册子,一脸温柔的笑,“夫君,这是姐姐的嫁妆。”
“好,夫人贤良。”林建业接过册子翻了一翻,见东西全都在,他赞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