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军舰队派出1艘单桅快船回广州,通知第2批物资船队和运兵船可以出发了。
其余人在金兰湾勘查地形,伐木、修工事盖房屋。
向导是一员黎朝忠臣,他很热心的带着吴军士兵抓捕附近村民。
然后,
由他出面说服。
连杀3人之后,终于注入了忠诚。
根据海军部事先的预判,断粮、生病和天气是本次任务失败的唯三因素。
军事,反而是其次。
因为西山军主力被陛下的调虎离山计忽悠去了北方布防。等他们反应过来,从升龙城到金兰湾,路程足足2000里。
胖子,也走成了瘦子。
……
吴军舰队不急,黎维祁很急。
他找上刘武:
“刘司令官,接下来是不是赶紧北伐,光复升龙城”
刘武笑了,摇头。
“安南境内必定有很多心怀黎朝之义士,他们肯定会揭竿而起响应您的部署。到时候,陆海配合,战舰直接开进红河,炮击升龙城。”
“是,是。”
黎维祁很尴尬,令人在高处升起了黎朝国旗。
光复黎朝,从挂旗开始。
……
金兰湾不光战略价值拉满,地理防御拉满,就连腹地条件也拉满了。毗邻湄公河大平原。
这块平原沃野千里,农业发达,河流密布。
是几个王国反复拉锯的区域。
众所周知,腹地决定了港口发展的上限。
吴皇作为穿越人士,对于世界上有哪些关键的战略支点还是清楚的。
世界争霸,好比下围棋。
卡位很重要。
如今,海军已控制金兰湾、坤甸、巴达维亚,还差一个马尼拉,南海大棋局的四个角就占齐了。
……
一个月后,
三兄弟之一的阮文吕亲率一支西山军骑兵赶到金兰湾,仅仅500骑兵,却是整个安南罕见的精锐编制。
中南半岛的气候更适合养大象,而不是养马。
阮文吕望着在风中飘扬的黎朝旗帜。
脱口而出:
“坏了,这下麻烦大了。”
从秦朝开始,北军每次都是越过镇南关,走陆路征讨安南。
双方都习惯了这种打法。
这次,
北军突然不走寻常路,让人脑子发懵。
……
升龙城,
西山军内部爆发了激烈的争论。
军师朱福苦苦谏言:
“国主,此时万万不能调兵南下。如果大军南下,广西的吴军就会从镇南关南下,乘虚打下升龙城。”
“南方怎么办”
朱福很冷静:
“南方有旧阮残部,有真腊地方武装,暹罗人也在虎视眈眈,如今又多了吴军。我们去了,说不定就变成以一敌四。”
“何况,大军刚从南方各处集结来升龙城,现在又调头一来一去好几千里。不输,也是输了。”
“国主,谈判吧,安南乃小国,向宗主国低头服输不算丢人。”
……
阮文岳气的抽刀猛砍庭院里的大树。
他武力超群,力大无穷。
猛劈几十下,竟是硬生生把一棵大树给拦腰砍断。
他把手里已缺口的佩刀往地砖哐当一砸,咬牙切齿:
“老子不服。”
“我们兄弟三人从西山邑聚义起兵,短短数年就打下了大半个安南。大好形势,就这么拱手让给他人吗”
“宗主国又如何”
“我们脚下这片土地,大明的重甲步兵来过,大元的骑兵也来过,还有大汉、大秦,他们的军队都曾经在安南杀人如麻。”
“结果呢一个个不还是灰溜溜的滚回了北方。”
“我,阮文岳不止要做安南的王,还要做整个中南半岛的王。”
“挡我者死!”
心腹们齐刷刷单膝跪地,表示臣服。
……
然而
明人后裔,本地儒学大师,曾为阮氏兄弟塾师,现任西山军军师的朱福,犟脾气也上来了。
他整肃儒服,摇起鹅毛扇
在一群跪着的人当中,鹤立鸡群。
幽幽道:
“尊卑有序,宗番有论,乾坤有定。”
“水再大,也漫不过堤去。国主,你是要自取其辱吗”
“老匹夫,我杀了你。”
阮文岳抽刀兜头就砍。
当
被阮文惠出刀架住。
……
“大哥,万万不可。此乃吾师。”
“师又如何拦我者死。”
朱福冷笑:
“天地君亲师,国主可是要欺天”
“欺天又如何”
“违背天道,天必灭尔。”
……
西山军高层爆发的分歧,给西山军的前景蒙上了一层阴影。
同时,
也急速加剧了这支崛起速度太快,内部派系众多的军事集团的割裂。
狂躁的阮文岳下令囚禁了军师朱福,还杀掉了3名不听号令的部将,执意要和吴军开战。
不过,他终究是没敢公开杀自己的老师。
儒学的道统压制,恐怖如斯。
天地君亲师!
身为儒家弟子,举的是儒家旗帜,你杀一个试试
……
炎热夏日,
在阮文岳的严令之下,大批西山军掉头南下。
不久之前,
3万军队刚从嘉定前线(南方,胡志明市)调到升龙城(北方,河内),还没休整几日,又要走回头路。
士兵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行军迟缓,人人抱怨。
阮文岳越发愤怒,严苛峻法压制内部反对声音。此举,引起了诸多归附将官的不满。
西山军基因里的缺陷暴露无遗。
之前凯歌高奏,只不过是因为对手更烂更菜。城头变幻大王旗,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
此时,距离吴军舰队登陆金兰湾,已经3个半月过去了。
一座崭新的小型军港拔地而起。
广东英德水泥厂半个月的产能,在这里凝聚成了坚固的永久工事。
黎维祁对宗主国的敬畏到达了顶峰。
他无法理解这是什么黑科技,觉得宗主国深不可测,真不愧是能产生儒家思想的伟大帝国啊。
水泥工事,铸铁重炮。
光复黎朝,未来可期。
他每天红光满面,接见各路子民封官许愿。
宗主国出兵支持黎朝的消息好似夏季台风,刮到了整个南方。许多地方势力派人来金兰湾朝圣,先拜黎朝流亡皇帝,后拜宗主国的将军。
……
不过,
战争终究是来了。
阮文岳、阮文吕两兄弟带着4万兵力,溜溜走了2000里里,围攻金兰湾。
见惯了大世面的第4军团龟缩防御。
靠近海边的一处山顶要塞炮台群,黎维祁紧张的站在刘武身边。
“黎主,观阮氏匪兵如何”
“皆该杀,该杀。”
刘武笑道:
“传令,第4军团的首道防线稍微抵抗一阵,佯败后撤,让开中间的平坦道路,让敌人进来。”
“是。”
战斗开始了。
西山军率先发起进攻,欲拿下港口的第一道防线。
双方激烈对射,枪声连绵。
第一道防线内,吴军仅有3门火炮提供火力支援。
位于附近山顶的多处要塞炮台打的很克制,只动用小口径炮,炮击间隔很久很久。
……
小半个时辰的试探后
阮文岳觉得所谓天兵也不过如此,比南方旧阮的军队强一些,但有限。
他一挥手:
“战象军团,上。”
半刻钟后,数百头庞然大物高声尖啸,迈开蹄子大步向前。
象背上的藤条载具内有一驭手、一射手。
驭手控象,射手手持长矛,脚下还有20根专供投掷的短矛。
地面剧烈抖动。
第一道防线后的第4军团步兵立马撒丫子后撤,为了表现惊恐,他们甚至主动丢弃了火炮!
阮文岳激动了。
“步兵全上,一口气把吴军推进大海。”
……
阮文吕劝谏:
“大哥,不可。”
“前些天,我看他们有不少战舰。万一有诈”
“他们的战舰主力也许是去南边征粮了,也许是归国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港内空间不大,他们没处腾挪。只要我们的步兵杀进去,他们的火器就是废物。半个时辰,这仗就赢定了。”
呜咽的牛角声响起,总攻!
将官和精锐带头冲锋,肉搏破敌。
西山军一路走来,全靠悍勇。属于路径依赖
“杀,杀,杀!”
潮水一般的西山军士卒挥舞刀枪,发起了全员冲锋。
如果这一仗赢了,内部的不满会消弭,矛盾会掩盖,阮氏三兄弟依旧是西山军的灵魂人物。
……
金兰湾的陆上地形很特别。
北、西、南三面皆为矮山环绕,唯独北侧通道稍宽,可供车队和人马出入,此通道两侧皆为小山。
两山夹一道。
此时,
山头,要塞炮依旧是零星轰击。
少数炮弹落入冲锋的西山军阵中,就好似石头丢进湖水,不过激起几圈血色涟漪罢了。
阮文岳从未和近代化军队交过手,他哪怕和贡榜王朝的军队打过仗,现在都不至于这么狂妄。
他踏上第4军团遗弃的第一道阵地,瞅见了被遗弃的完好火炮,就连火门都未曾钉死。
瞬间,鄙视无以复加。
他踩上炮车,高呼:
“杀,杀光吴军。”
潮水一般的士卒从炮车旁经过,杀天兵,成神明。
……
对面的战象冲锋,声势浩大。
一方冲锋,凶猛无比。一方据守,稳如老狗。
冲在最前面的战象背上,一名黑瘦矮小的射手望着敌人的火炮,略感心慌。
转念一想,
拼着挨上一轮炮击,只要有部分战象冲入敌军当中就没事了。
火器是懦夫的武器。
西山军一路壮大,靠的就是近距离肉搏。旧阮氏、郑氏、黎朝都败在了西山军的刀盾下。
突然,
他脚下的战象“嗷”的一声失控了。
凄惨的嚎叫,剧烈的蹦跶。
他坠落地面,被坐骑踩成了肉泥。
……
铁蒺藜立大功。
第4军团最喜欢搞各种阴损玩意,本就不宽的战宽足足洒下了上万枚铁蒺藜,仅留下两条3丈宽度的安全通道。
战象锋线出现了混乱。
不过,只是部分而已。
更多的战象在驭手的指挥下,疯狂冲向吴军。
有理由怀疑,象象一看到红色就很愤怒,这些畜生见不得人类穿红色衣裳。
“开炮!”
好似原地惊雷!
吴军枪炮齐鸣。
战舰、岸基炮台、步兵支援火炮,足足300多门各类口径的火炮一起齐射。
步兵方阵也抬高枪口,集群射击。
……
最恐怖的是岸基炮台的40磅要塞炮,炮弹出膛后就像是一辆开足马力的泥头车。
吴军疯狂倾斜弹药,即使眼前被白雾所遮,看不清敌人,火力不停!
刘武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身边,要塞炮的每一次轰击,都让人心脏颤抖。
马鞍山重工最新出品的这款集水泥炮台、起重机与一体的可360度移动要塞岸防炮,除了费时费人,其他没毛病。
40磅炮弹,被吊起顺着轨道滚动到指定位置。
另一架室内小型人力起重机再次将炮弹提升,旋转到炮口前,利用重力滚入炮膛。
要塞炮手,分工明确,各司其职。
……
战象彻底失控了,甩掉载具,丢掉背上的主人,掉头逃跑,浑然不顾己方步兵拦路。
它们才是真正的泥头车,一路踩踏,血肉爆裂。
不可一世的枭雄阮文岳,就成了肉饼的一部分。
西边的贡榜王朝迅速崛起,差点一统中南半岛,并不是偶然。
因为整个中南半岛,只有他们真正学到了近代化火器军队作战的皮毛。安南、暹罗、真腊都是菜狗。
……
山顶要塞。
黎维祁手舞足蹈:
“杀,杀的好。司令官,下令追杀吧。”
刘武扭头盯着黎维祁,说道:
“黎主,今日你话多了。”
黎维祁很尴尬:
“这,这”
“小王激动了。”
……
刘武不再搭理他,走进炮台欣赏刚刚发射完毕的岸基要塞炮。
炮口冒着袅袅白烟,炮筒滚烫。
微微弧度的水泥穹顶,既防炮弹,也防雨水。
脚下的水泥地面在施工时嵌入了一圈钢质轨道,可由多名炮手一起推动火炮转向,轮子碾过轨道没有想象中那么费劲。
以中间位置为圆心,可360度无死角旋转。
上下射角调整有限制。
总之,妥妥的岸基火力王者。
每一发炮弹都是从马鞍山重工海运而来,炮弹和炮膛的游隙很关键,和射程威力有很大关系。
……
轰
西侧要塞最后一次开火,炮弹砸向北方,欢送溃败的敌人。
一头倒霉的战象裂成两半,血雾漫天。
周围士兵吓的魂魄出窍,跑不起来,只能在地上爬。
太恐怖了。
天兵下凡,凡人怎么敌
2000年的阴影再次笼罩整个安南。
西山军败了,败的很彻底,阮文岳战死,阮文吕负伤脱逃,在溃败途中被部将黄忠所杀。
……
黄忠深受儒家经典熏陶,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
其实从名字就看的出来,他老爹必定熟读《三国演义》。
黄忠收拢一千多溃兵,掉头去了金兰湾。
他背负一捆荆棘,痛哭流涕。
“负荆请罪”——又是精髓。
小华夏的绰号,不是乱叫的。
黎维祁反复欣赏了阮文吕的首级,当场册封黄忠为嘉定总兵。
总之,
此战过后,黎朝开始光复。
黎维祁每天接见各路忠臣,封官许愿。上下嘴皮一磕,至少三分之一的国土,又改姓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