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府地,侍从室办公室。
两人,亦步亦趋跟着便宜姐夫,走在悠长的走廊中。
布雷先生?
估计,那就是那位,号称是“党国文胆”的陈布雷了。
此人,和,老头子,乃是几十年的密友了,最初,则是以“笔杆子”这个绰号而闻名的。
况且,这年头,能够被人尊称为“先生”的,毫无疑问,至少,在品行上和大是大非上,是没有缺陷的。相对准确的来说,布雷先生,此人,虽然是国党人士,但是,思想上却不是非常顽固。
至少,此人,在民主人士的口口中,不是个迂腐的独裁拥护者。
“如果战端一开,那就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
这是,布雷先生,最着名的演讲着作话语,当然了,这篇演讲稿,也是老头子庐山会议上,广为流传的话语,更是,间接促进了抗日统一战线的建立。
当然,布雷,如今,分量最重的职务,莫过于最高委员会副秘书长这个职位了。不过,知晓内情的人,才知道,侍从室第二处主任,这才是,布雷最有权势的职务。
喉舌,这个词语,并不是个贬义词,而是,赤裸裸的褒义词。
毫无疑问,虽然,在内部地位上,便宜姐夫要领先于布雷一步,但是,论亲近程度,论影响力量,布雷,毫无疑问,要超过便宜姐夫一头。
而,如此时刻,布雷密诏王星澜等人,毫无疑问,这里面,肯定有老头子的意志。
说实话,王星澜,也没见过这位布雷几面,寥寥的几面,还是在金陵当差的时候见过的,但,想来,这位老头子的秘密宣传部长,也不会认识他王星澜的。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一进门,王星澜就被叫出了名字。
“辞修,这位,就是,军统的王星澜,是否?”
布雷,一身瘦削的身子,双眼却是炯炯有神。
和,他人不同,布雷,更喜欢,穿着一身灰色的中山装,胸口揣着一副眼镜。
这模样,扑面而来的就是一副文人的气息。
“呵呵,布雷先生,好眼力!”
便宜姐夫,爽朗一笑,微微让身,露出了王星澜的面庞。
“布雷先生,认识的我?”
王星澜,倒是,有些吃惊。
说到底,王星澜,还不认为,自己这么一个军统小特务,能够受到这位如日中天的侍从室二处主任的关注,要知道,他,王星澜,能够在军统内部称王称虎,那是因为军统内部,军衔比他王星澜高的人,都没几个。
但,人家,布雷,平日里,接触的人物,大多数都是中将,上将这类的顶级人物。
而毫不夸张的说,就算是,布雷让局座等上半天,局座在此,也得客客气气,没有怨言。
所谓,天子近臣的威慑力,便在于此。
“呵呵,如何能够不认得?”
“辞修,还有,小谭,你们两个自己找地方坐下吧。”
随意的态度,说明了一件事:
这,布雷,和师兄和便宜姐夫的关系,肯定不是点头之交。
布雷挥了挥手,示意陈诚和谭言先坐下。
不过,说来也是,谭祥,也即是,谭言的姐,那是老头子的干女儿,想必,以前的时候,两家人之间走动的时候,布雷作为贴身的主任,自然,相交甚久,关系也差不了。
“军统沪市区的区长,雷霆行动的指挥官,生命之路的构建者......”
一时间,王星澜都愣了:
啥时候,自己,竟然突然多了这么多头衔了。
不过,好在的是,自己的伪装身份,还算是没被暴露出来。
“这一件一件的,你可是党国的大功臣啊!”
眼见,王星澜,还有些蒙圈,谭言及时站了出来,提醒道:
“虽说军统,现在是被调配到侍从室一处管辖的,但,布雷先生,之前,可是兼任过一段时间的一处主任,论关系的话,布雷先生,还是咱们的老长官呢!”
哦!
经过这么一提醒,王星澜恍然大悟。
的确,在侍从室改组之前,整个侍从室只有两处,其中,第一处主管军事,主要管辖特务处等军事部门,而,第二处主管党政事务部门,其中也包含中统。
当然了,随着时间的变化,侍从室的组织人员也有了很大的变化。
但,唯一不变的是,布雷先生。
很难想象,在一个如此中枢的部门中,他,陈布雷,一做这二处主任,就是近十余年。可以说,自从有了二处主任这个位置以来,二处主任,还没有第二个主任。
而,换句话说,布雷,在侍从室内部的关系网,远非常人可想象。
“别别别,别这么说,你们的上司,还是,钱局长,我这,一介书生,哪里能够想得住你们这些虎狼之师啊!”
布雷,摆了摆手,说了句玩笑话。
“不知,布雷先生,找我们二人来此,有何要事!”
顿了顿,谭言,还是主动开了口,表明了心意。
闻言,便宜姐夫咳嗽一声,接过了话题:
“刚才,总统的决心,你二人想必也知晓了。”
当然知晓了!
无非是,坚守衡阳,为后续政治外交军事赢得宝贵的时间。
“只是,此时此刻,衡阳城内,人心惶惶,据说,守城的第十军,在日寇还未围城之前,便有两个连,跑了近八十余人!虽然,后续,军法队,已经,将此八十余人明典正法,但是,衡阳之形势,仍然十分严峻!”
顿了顿,王星澜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或许是,三次会战胜利,所带来的弊端之一吧!
打胜仗的时候,人人都是下山的老虎,但,打了败仗,那人人都成了四散而逃的溃兵了。
不得不说,在如此关键的时候,这种现象的出现,不是一件好事情啊!
至少,这说明了一点:衡阳士气,不可用啊!
“本来,我们打算是,从山城抽调部分国防和参谋部的人员,以及,军统的军官,前往衡阳,对当地的第十军进行战前动员的。”
什么,战前动员?
无非就是,监军的差事!
不过,这也无可厚非就是了。
王星澜,内心,暗暗腹诽,但,至今,他,仍然未能够理解,他二人来此干甚。
只见,便宜姐夫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不过,对这个安排,不少人非常不满意。因此,这才,找上了你们二人。”
闻言,王星澜和谭言面面相觑,神情微微发愣。
啥?
这时候,让他们二人去衡阳,去监军?
“之前,长沙失守,以及第九战区的大溃败,这其中,总统对中南地区的军统站非常之不满,甚至连你们军统的二位局长,都遭受到了训诫!不过,说来也奇怪,这二人,遭受完训诫之后,都认为,当地的军统情报网已经烂透了,都推荐了你王星澜!”
啊?
一时间,王星澜脑袋有些发蒙。
这是,啥意思啊?
自己,可是马上就要回沪的!
这时候,给自己安排这任务,这不是,强行把他留下来吗?
一时间,王星澜,甚至都怀疑,这是局座精心设下的圈套。
但,很快,王星澜又无奈的内心想到:
我这,康老师,咋也同意这个调令了呢?
“至于你,谭言,则是国防部和参谋部联合推荐的!”
说罢,布雷先生,促狭的看了一眼,陈部长。
显然,这一安排,是,他们两个便宜姐夫安排的。
见状,一时间,谭言的脸上,倒是看不出啥不耐烦。
“卑职,谨遵调令!”
听到这话,王星澜内心无奈一笑,嘴上,却也坚定说道:
“卑职,也服从军令。”
听到此,布雷先生又露出了爽朗的大笑:
“呵呵,有你们二位,想必,这衡阳城未来有望了。只是,你们此去,需要注意,衡阳城内,鱼龙混杂,不少投机分子,正准备浑水摸鱼呢!”
摆了摆手,布雷,麻利的从抽屉内,拿出一份委任状。
看到此,王星澜,知道:
这,他妈的,是早有准备啊!
自己,刚才,若是真的傻乎乎的拒绝了,想必,这布雷估计就得罪了。
想到此,王星澜,不禁,看了看,前面的师兄:
敢情,师兄,刚才答应的这么痛快,应该是早就料到了吧!
谭言:上峰有时候,征求你的意见,只是,在给你派发任务罢了!
两人,接过了委任状,神情各异。
站在走廊上,王星澜,凑近了,面色有些无奈:
看来,回沪之前,一定要去上衡阳一遭了。
不过,这一次,给的身份,倒是不小啊!
“第九战区衡阳地区特派巡视专员!”
喃喃的念了一句,谭言凑过来,低声说道:
“星澜啊,这一次,估计,我去衡阳,是整备军务的,而,以你的身份,估计是去搞衡阳的情报工作的。不过,这样也好,你我二人,知根知底,干起来,也顺溜。”
谭言,一语倒是点醒了王星澜。
是啊!
第九战区,此次如此惨痛的失败,离不开两点:
第一点,便是,前线部队的懈怠和轻敌!
第二点,则是,第九战区情报机构的不作为。
你能够,想到,临战前,还有批量的士兵逃跑吗?
你能想到,敌军兵临城下,情报机构才将将传来敌人出兵的情报吗?
“唉,怎么,是我们二人啊?”
王星澜,无奈的叹了口气,却不料,这句低声的话语,被刚走出来的便宜姐夫给听到了。
只见,陈成,一个怒瞪,王星澜,顿时,缩了缩头。
三人,亦步亦趋,离开了府邸,上了车之后,便宜姐夫这才开了口。
“刚才的话语,我就当没听到了!大战当前,如此话语,你一个搞情报工作的,难道不知道,若是,被他人听了去的话,会对你们自己造成多大的麻烦吗?”
“姐夫,批评的是!是我,莽撞了。”
闻言,王星澜,很痛快的承认了错误。
只是,脸上,却还是有些不服气。
“我知道,你们二人,或多或少,都对这一委任,有所不解,但,我想说的是,不管如何不解,首先,你们二人,都要无条件的服从!况且,这一次,也不是,我一部签署的,也不是,军统单方面签署的,而是,经过了委员会的决议的。”
啊?
这,小事情,还要经过最高委员会的决议。
一时间,王星澜,竟然有些受宠若惊。
“时不是,其中,有何隐情?”
谭言,却,敏锐的察觉到了里头的不恰当,及时问道。
听到此,王星澜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是啊!
不说,军统内,就光说,国防部和军政部内,比他王星澜和谭言,资历深,经验丰富的军官,不说有一千,至少,也得有百八十。
咋,论,这份差事,也落不到他们头上了。
虽然说,去衡阳,有危险,但,相较于隐藏在危险背后的功劳,这份危险,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衡阳的第十军,以及,从长沙撤下来的第四军,都不是中央军!”
谈及到此处,便宜姐夫,也深深地叹了口气。
准确的说,第九战区,除了那几支军队之外,其他的都基本上是地方军队,而,其中,第四军和第十军的军长,更是保定系出身的军官。
一时间,二人,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你们二人,乃是,衡阳那边强力要求的,而且,老头子也同意了这个。”
顿了顿,盯着王星澜,便宜姐夫,略带深意的说道:
“这一次,星澜,你得任务要远远比小言的任务要重啊!”
啊?
啥意思!
“姐夫,能不能够说得明白点?”
听到此,便宜姐夫无奈一笑:
“这些事情,还是等你回去,和你家老丈人以及你家康老师说说吧。”
顿了顿,便宜姐夫,好似,无关紧要的说了一句:
“此次长沙失守,若是衡阳在失守的话,那么第四军全体上下,估计都要军法从事了。但,若是,衡阳能够坚守住,那么,形势就大不相同了。”
下了车,望着车子远去的背影,王星澜无奈吐槽道:
“这便宜姐夫,咋,专门说谜语呢?还有啥事情,得专门让康老师和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