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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老话说得好,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前脚出门还顶着炎炎烈日,不过几里路,陈阳浑身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

可是刚到田里还没割几垄稻子,天突然就变了。

“玩球了,这天八成是要下大雨了。”

“晒谷场的那些谷子还没收呢,大家赶紧收谷子,田里的等放晴了再收!”

沈福国看着突然就变了的天,也是急得直跳脚。

田里的稻禾暂且不说,那些已经打好了的谷子,这要是大雨一下,水一泡,再一天两天晒不干,发了芽,那这茬稻谷就废了。

整个沈家坝村大半年的心血可都在这茬稻谷上面,给国家上缴的计划粮,整个大队几百口人一年的口粮可都在这呢,他能不急吗!

陈阳重生时都是几十年之后,所以他一下子也没想起来,可是到了这个时间点,陈阳才猛然惊醒,想起来这次变天给沈家坝村带来了多大的灾难!

因为抢收不及时,晒谷场里大半的稻谷都被突如其来的暴雨给冲走了,哪怕这场雨只下了半天,可是却大的吓人。

一开始大家都还以为是阵雨,还想着赶紧盖着谷子,等雨停了,再晒一晒就好了,以前也都是这么过的。

可是谁也不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在整个柳河县气象史上都是极其罕见的短时强降雨。

短短一个小时的降雨量,竟然达到了将近六七十毫米,哪怕仅仅只是下了一场雨,后续天天都是大晴天。

可是强降雨形成的水流直接把晒谷场里原本被村民们盖好的稻谷冲走了大半,被雨水冲走的稻子根本不可能被找回来了,以至于接下来的一整年,沈家坝村都在为上缴计划粮和来年的口粮发愁。

老支书,也因为今年的收成问题,自责不已,积劳成疾,在陈阳返城的第二年就病逝了。

“大家,家里有箩筐的拿箩筐,有油布的拿油布,有塑料膜的拿塑料膜,赶在下雨前,把能抢回来的稻子都收起来,千万可不能被大雨冲跑了。”

陈阳跟在沈福国后面也是拼命的大喊,他深知这次的暴雨有多么的大,为了整个村子一年的收成还有全村七八百人来年的口粮。

这可不是几斤,而是整个沈家坝村和大队其他两个村子挨边农田产出的几十万斤粮食。

他必须要站出来,让所有人都重视起这场历史罕见的大雨来。

“你小子在这咋咋呼呼什么,支书发话,哪有你小子插嘴的份。”

一旁的村民们听到陈阳说话,压根就不以为意,往年这个时候也不是没下过雨,大家不都安然度过了。

“老支书,您看这天,您哪年看过这么暗的天,这保不齐就是大暴雨啊。”

“咱得抓紧时间,想尽一切办法,把稻谷给收起来,收不起来的,也要围起来,万一水一大,流动起来了,就怕把所有稻谷都卷走了啊。”

“咱们哪怕在雨里抢,淋一个小时的雨,也就屁大点事,真要把谷子冲没了,以后就是淋一天,淋十天雨也救不回来啊。”

“您想想咱们为了这茬稻子吃了多少苦,最终就这么一次疏忽冲走了谷子,是不是太不值当了。”

陈阳咬牙,他知道沈家坝村很多人都瞧不起他这个吃软饭的知青,毕竟他做事总爱偷懒,谁会喜欢。

可是他真的不忍心老支书因为这么一次疏忽,以至于有了心病,最后更是为了粮食的事,积劳成疾就这么没了。

还有沈家坝村的这些村民们,虽然很多人都瞧不起他,可是暗地里帮衬沈雪的也不少,他也不忍心看着这些帮助过他们一家的人未来一年都啃着野菜饿着肚子过日子。

“陈阳这小子虽然做事爱偷懒,可话糙理不糙,今个儿这天,实在不正常,老头子活了五六十年,也就三十年前发洪水见过这么暗的天。”

“福军,你带人在晒谷场拿木头打桩扎临时谷仓,围起来先用塑料膜垫底,这样围住的谷子下大雨也冲不走。”

“剩下的,再收不赢的,就拿箩筐装,只要不在地上,哪怕被水淋了,也总好过被冲跑了。”

沈福国一开始也只是想着盖住稻谷不要淋湿了就好,万一湿了水发芽,可就糟了。

但是陈阳这么一说,他心中也有了考量,光是盖在地上,万一雨下的太大动了流,水一冲,稻谷冲走了,那可就真没有任何挽救办法了。

相比于淋湿和被冲走,沈福国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宁可淋湿也要保住稻谷。

主要可以给他们准备的时间太短了,眼看着雨就要下了,但凡来得及,谁不想把晒干的谷子全部收进谷仓啊!

“大家都别愣着了,老少爷们打桩子,女人孩子赶紧回家拿油布和箩筐,今天谁也不敢闲着,这可是大家一年的心血。”

“真要谷子没了,咱整个沈家坝村来年都得喝西北风。”

陈阳一边大喊,一边就率先往打谷场飞奔而去,其他人一听老支书都支持陈阳,谁也不敢怠慢了。

事关全村一年的心血,这个关头上,也没有人敢马虎。

……

“卫国,茂升,这边桩子打深一点,这头地松,万一木桩子倒了,谷子可就全没了。”

打谷场里,陈阳抡着大锤,已经砸下去好几根木桩,他身边自然是一同下乡的知青郑卫国和刘茂升,三个人不过几分钟,就砸出了一个长宽五米的临时栅栏。

这个时候赶回家的女人也挑着箩筐和塑料布过来了,把塑料布围着打好的栅栏,围成一圈,大家就一簸箕一簸箕的拼命灌谷子。

不仅陈阳他们在拼命,所有人都在拼命,可是整个晒谷场,一共晒了这段时间收的整个沈家坝村和临近村一千多亩水田的稻谷。

70年代,由于化肥和各种技术限制,水稻亩产仅仅四五百斤左右,可一千多亩水田,那也有着四五十万斤的谷子。

哪怕全村从上到下,就连老人孩子都来帮忙了,可是将将收完一半,雨就开始下了。

“已经收进临时谷仓的马上用塑料布盖好,再拿绳子扎牢了!”

“剩下的别管淋湿不淋湿了,赶紧往临时粮仓灌,这雨,怕是一时下不完,真不救,等下全部被冲走了。”

刚装满一个临时谷仓的稻子,陈阳还没来得及歇口气,望着倾盆大雨,他直接就对着准备就地盖塑料膜的几个汉子吼了起来。

“都听陈阳的,你们啥时候见过鸟蛋大的雨点子,这雨下一个钟头,咱这晒谷场都得泡完,到时候一颗谷子也别想剩。”

“赶紧装,只要包住了,不被水冲走,雨停了,天放晴,谷子还能保住,大不了干的交计划粮,湿的咱自己吃,好歹有一口,真要冲走了,咱来年吃啥,吃西北风啊。”

沈福国看着砸在头上生疼的雨点子,也已经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陈阳的前世,可能形势紧急,老支书错误的判断了这场雨造成的危害。

可是现在陈阳多次提醒,他已经知道,不能像往常一样因为害怕谷子被淋湿,只想着盖住塑料膜就好了。

“轰隆!”

沉闷的雷声夹杂着铺天盖地的雨点子,狠狠地砸在了整个晒谷场所有沈家坝村的村民心里。

他们要跟老天抢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