斓素凝还在凝眸分析他们只言片语的对话,她被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搞迷糊了,什么叫那个谢昭“展现的是圣王人境”?
她虽然不是江湖之人、也没有修习武道的根骨天赋,但是也从未听说过武道境界的高低还能是当事人想展现什么程度便可展现什么程度的。
难道是这个谢昭只是花架子,方才是用了什么奇思巧计,这才造势一副圣王境的气势所以诓骗住了冯叟?
没错,斓素凝早就猜到了方才之人必然是冯叟,也只有他才有这个实力,敢在圣王境眼底下杀人。
可是即便冯叟中了他们的诡计,对那个谢医律的假境界信以为真,但是以他的武道实力,也断然没有可能被一个“圣王人境”和一个圣王玄境逼退。
闻得谢昭此言,斓素凝也只是冷笑着抬头道:
“怎么?谢医律莫非还想策反了我不成?不过可惜了,我并不觉得他们所作所为有何不妥,成大事者本应不拘小节。
同样的,我还很钦佩他们敢想敢做的决心,更加不会对他们倒戈相向,如此倒是要让谢医律你失望了。”
谢昭闻言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谈不上失望,不过是有些感慨罢了。郡主有自己的坚持,且悍不畏死,关于这点在下亦是敬佩。
但是你们以个人权势私怨,暗中筹谋布局牵扯天下安危、沾染了许多无辜之人的鲜血,却也同样令人不齿。我此时不杀你,但是以后却未必。”
她方才虽在那个无名高手的剑气下救了斓素凝一命,但是若将来真相大白,天理昭昭之下,斓素凝也必然该承受自己本该承受的罪责。
既恶事做尽,便无人可以幸免,因果循环不过早晚之分。
凌或听了这话,也面露冷峻的冷冷盯了斓素凝一眼。
这个女子十有八九便是当年设计害他母亲的主谋,但是未到最后彻底查明真相,现在还杀不得她。
斓素凝冷冷一笑。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你们这些无知小儿又懂得什么?”
这话说的四人齐齐蹙眉。
韩长生“嘿”了一声,被她气笑了。
“不是......你们伤天害理坏事做尽,难道这还算鸿鹄之志了?可真是能给自己脸上贴金啊!
再说了,昔年西疆之事天下皆知,西疆的先帝早就留有遗诏,属意当时的‘魏王’也就是当今酆斓皇帝为继承人!
是雍王殿下自己心有不甘、心存妄念,试图勾连毗诺门氏颠覆西疆超纲。令尊谋逆事败自刎身亡固然可悯,但非旁人过错,乃是自己的心障难消。”
斓素凝阴恻恻的转过半张烧毁的面部直直对向韩长生。
“我父本就是皇祖父唯一的嫡子,乃是中宫皇后雅达安氏之后,他凭什么不能继承西疆掌境人之位?
不过就是当年伪帝机关算尽、阴险狡诈,借着出使南朝天宸之机伺机而动,与南朝皇室和浔阳谢氏私下结交。然后再借力打力,在皇祖父跟前讨好荣恩罢了!
若是论才华论谋略,那个伪帝哪里比得上我父王?他才不配位,得位亦是不正!”
说到这里,斓素凝冷笑一声,不屑道:
“二十五年前,若非是浔阳谢氏谢焕臣带着谢家军驰援,斓未堂那伪帝又如何登得上那大宝之座?”
她嗤笑一声,摇头继续说道:“一个甚至要借助邻国外邦之力登基,将西疆九大高种姓的荣耀和尊贵都丢失的人,根本不配延续我西疆酆斓斓氏高贵的血脉!”
都到了这一步,斓素凝知道自己十有八九已走到了一局死棋之中,遂也懒得再与他们虚与委蛇,直接摊牌亮明了自己的身份。
但是除此之外,她打定了主意,自是绝对不会让这几个年轻小辈儿从她口中套出任何有用的讯息。
薄熄听到她这一派偏激到了极点的歪理邪说,当即皱紧了眉梢。
“你们酆斓雍王府一脉,这二十多年来阴谋算计,引起北朝、南朝和西疆的龌龊纷争,难道还有理了不成?
就算依你所言,南朝庙堂和浔阳谢氏‘多管闲事’,西疆当今天子‘对不起’你的父亲,那么我们北朝邯庸又何其无辜?
你们蛊惑我北朝先帝,诱导先帝心生遐思、献计于他谋害南朝天宸的‘韶光锏仙’,这又是为何故?难道北朝邯庸三十六部也曾得罪了你们不成?”
斓素凝静静看了她一瞬,目光冷得就像塞外寒雪。
“我听我的人说过,阁下貌似便是北朝邯庸三十六部之首、宇文部圣地壶卢圣坛的副使罢?”
薄熄微微一顿,没有答话。
倒是谢昭听到这一句登时挑眉笑了,她道:
“我们确实小瞧了郡主手下的那股势力,若不是你们已将宇文部渗透了个干净,想来您的手下断然不会认得薄熄。”
薄熄鲜少在壶卢圣坛之外露面,能认出她身份的人,必定是潜伏在宇文部之人。
而且还是潜伏在宇文部的贵人身边之人,否则绝不可能见过薄熄!
他们藏得可真是深啊!
只怕如今宇文部那些贵胄身边,就埋藏着西疆雍王府之人。
斓素凝面上未曾显露分毫,但是心里却“咯噔”一声!
糟了!
到底还是被这谢姓的女子听出了一丝端倪,在她跟前说话还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也不知这女子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得,何以转得如此之快?
她方才不过就是说破了那个壶卢副使的身份,她居然就第一时间联想到了他们的势力已然浸透到宇文部贵族身边,这份洞察力未免也太过骇人听闻了罢!
斓素凝淡淡道:“我不明白谢医律在说什么。”
反正她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谢昭人畜无害的看着她,旋即无辜失笑道:
“郡主,您不必如此紧张,在下就是随便聊聊。”
斓素凝冷冷一笑,像一只锯了嘴的葫芦,打定了注意不再开口。
谢昭也不勉强,薄熄不知何时已经轻轻扶住了她的一臂。
谢昭并未推拒她的好意,方才骤然发动“迦逻心经”动了武,她的经脉此时已经有种隐约将裂不裂的难捱。
她见斓素凝再次伪装起来自己,遂也不再与她纠缠,只是含笑道:
“上午来浔阳的路上,我瞧见城外三十多里外似乎有座城隍庙,我们今晚便去那里落脚罢。”
韩长生瞠目结舌道:“我们还真不进浔阳郡了?”
谢昭摇头,然后看向身侧的薄熄和身后的凌或。
“我的马儿死了,便由我与薄熄同骑一匹,凌或你带着凝郡主。”
她若短时间内不好再动武,那么由圣王玄境的凌或看守保护斓素凝,必然最为稳妥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