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秋橙一颤一颤的瘦弱的双肩,我的火气一下子从脚底板窜上了头顶。我真想拔出青钢剑,冲到禅房那边,将所有的和尚全都砍成肉泥。一个天朝佛女,一个成王府二郡主,居然被他们扔在这里,住的如此简陋,连一个照顾的人都没有,连一架睡觉的木床都没有。这些该死的和尚,真是不想活了。我越想越气,手指忍不住用力一扣,竟然将岩壁上的一块石头扣了下来。这一下,也发出了不小的声音,将原本在哭的秋橙吓了一跳。秋橙立即停止了哭泣,转过头看着洞口问:“是谁,谁在那里。”
我和秋橙实际上只有一面之缘,如果不是三月初一祭天大典上我闯了祸,或许我们都说不上一句话。可就是我闯的祸,却要秋橙来替我承担,替我受罪。我真想抽自己一个耳光。所以,当秋橙回过头,问谁在洞口的时候,我竟然有些犹豫,有些不敢答应,有些没有脸面去面对她。
然而当秋橙看清楚视我,表情非常惊讶,但很快又开心起来,一边朝我跑过来,一边小生喊道:“四弟,你怎么来了?”
我也不再隐藏,快速冲进了洞里,一把将秋橙抱在怀里说:“对不起,是我让你受苦了。”
秋橙可能对我的举动有些诧异,但她并没有抗拒,而是温和的说:“四弟,说什么傻话,姐姐都是心甘情愿的,只要四弟没事就好。”
这个时候,陈瑞戴着弟兄们也到了洞口,一看到我抱着秋橙,陈瑞立即来了个急刹车,顺手将所有兄弟拦在外面说:“殿下正在处理要事,全体原地休息。”
秋橙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而且依然非常惊讶的问:“怎么来了这么多人,他们是谁?”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将这次的来意给秋橙说了一遍。我说:“我看到你拖印天大法师送来的手绢,又听说你一个人住在后山山洞里,不允许任何人接近,我就猜到,你肯定是怀孕了。都怪我,我真该死,如果我不是手贱,姐姐也不会遭受这么多无端的苦难。”
秋橙笑了笑说:“住在这里,与住在禅房没有多大区别,都是一席苇草,一盏青灯,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睡觉而已。对我来说,都与囚笼无异。四弟没什么值得愧疚的,相反,我一个人在这里,无拘无束,不用念经不用颂佛,反倒更清闲。”
我知道秋橙是在安慰我,便也没有将刚才看到她哭的事情拆穿。我将陈瑞他们叫进来,将所有的物资也拿进来。食物类的物资,全都放到洞穴深处的冰泉中去。其余生活类的物资,便分类摆放在洞穴四周。我还让他们抓紧时间,在洞穴中搭建了一个简易灶台。
秋橙看到这么多物资,还有这么多肉类,简直惊讶的说不出话。但她还是有些担忧的说:“这个灶台,恐怕还是有些麻烦。做饭的时候,难免会有青烟。这里距离山下的禅房虽然远,但青烟漂的高,还是有可能被人发现。”
我说:“没事,我带来了很多木炭,这种东西很容易点燃,燃烧的时候也没什么烟,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的。”说完,我又将产婆介绍给秋橙:“这是陈阿婆,她是陈瑞的祖母,从现在开始,她将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一直到孩子出生。”
秋橙也微笑着叫了一声:“陈阿婆,以后就麻烦你了。”
这一晚上的攀岩赶路,陈阿婆有些折腾的够呛,但听到我和秋橙都叫她阿婆,她满是皱纹的脸上依然露出了灿烂的微笑说:“叫我陈老婆子就行,你们都是贵人,我老婆子哪里承受的住。”
安排完了一切,就到了该离开的时候。我看了看天色,对秋橙说:“天色不早了,我们该走了。等天亮了,更容易遇到麻烦。你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我下次再给你送来。如果你觉得陈阿婆一个人照顾你还不够,我也可以再给你带一个侍女进来。”
秋橙眼中含着泪说:“我没有什么缺少的,也不需要更多人来照顾。我本来就喜欢清净,有陈阿婆照顾我就够了。倒是四弟你,看上去消瘦了许多,一定是在外面遇到了很多麻烦吧。我听说,四弟受风了左校尉,三等侯。你在外面事情繁杂,不用经常挂念着我。还有,后山有禁军严密把手,你时常出没,难免会被禁军发现。所以,没有特别的事情,少来这里看我。”
我以前都听说,女人说的话,都是反着的。要,非说成不要,是,篇说成不是。今天看到秋橙的表现,我确实相信了。明明刚才我来之前,她还一个人哭鼻子,一看到我来了,脸上笑的跟开了花似的。可现在,她又让我不要来,岂不是自相矛盾。在印天寺中,她除了能见到几个和尚,哪里能见到其他人,跟别说自己的亲人了。到了这里,更是连和尚都看不到了。我不来看她,谁又能来看她呢。但我明白,她是担心我的安全,怕我在往返的途中被禁军发现。看到这一幕,我的心再次被融化了,轻轻将她抱在怀里说:“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救你出去。”
刚才进来的时候,我用这种暧昧的方式抱秋橙,她就已经感觉出了异样。此刻我们要走了,我再次用这种情侣和爱人之间的亲密拥抱,再次让秋橙表现出了一丝诧异。正在我转身要离开的时候,秋橙忽然叫住了我:“你等一下。”
我回头看着她问:“怎么了,想起有什么需要的吗,我下次给你带来。”
秋橙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从军那天,我送你出王府,给你说过一句话,你还记得吗?”
我一愣,结结巴巴的说:“当,当然记得,二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秋橙严肃的说:“你别管,你只要告诉我,我那天对你说的是什么?”
我愣了半晌,脑袋都要想爆炸了。怎么回事,怎么秋橙突然问起这个问题。她是看出了什么,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想来想去,我也没想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毕竟,我们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她不可能要害我。那么,难道她是对我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可是,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呢,难道又是因为我的拥抱?我想起了六姐,六姐之所以能够察觉出我不是金世宣,就是我俩在幽灵湖暗礁里躲藏的时候,我咸猪手摸了她。我想给自己一个嘴巴,怎么同样的错误,连续犯了几次。但现在的情况是,秋橙已经对我产生了怀疑,而且问题已经提出来了,我总不能不回答直接走吧。我想了半天,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弟弟从军,姐姐相送的画面。在这种场景下,能说什么呢,肯定不外乎出门在外,要好好照顾自己这些话。至于其他的,我就算想破脑袋,也是想不出来的。
于是我决定做最后的挣扎,硬着头皮说:“二姐给我说,出门在外,要好好照顾自己。”
秋橙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讪笑,默不作声的看着我,一动也不动。我心中戈登一下,知道自己肯定是猜错了。果然,秋橙喃喃的说:“四弟从军那天,父王带我进宫面圣,等到我们回来的时候,四弟已经随军走了。所以,四弟从军那天,我根本没有去送行。”
我不由得头皮发麻,她果然是怀疑我了,才会给我挖个坑,让我往里面跳。她都没有来送我,怎么可能和我说什么话。所以,不管我回答什么,都是错的。但我的宗旨就是,打死不承认。于是,我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我忘记了。”
秋橙看了看周围,兄弟们和产婆都很识趣,知道我们在说话,他们都去外面等候了。于是,秋橙靠近了我一些,小生说:“有一件事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你中毒的时候,意识模糊,嘴里却一直在呼喊一个人的名字。我听见你在喊,诗诗,诗诗。我一开始以为,诗诗是你从军时候认识的姑娘,也没往心里去。可后来,你说了更多奇怪的话,什么飞机,什么度蜜月,什么公司什么的,都是我没有听过的词语。出于好奇,我便问了你一些相关问题。可越问,我就感觉越恐怖,因为你的回答,完全是在我的认识之外的,几乎是另一个世界。当我问到,你是谁的时候,你的回答更是让我大吃一惊。你说你叫,林皆南。”
我黑着脸说:“所以,从那个时候,你就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了。可既然你知道我不是金世宣,为什么还要献身救我?”
秋橙笑了笑说:“如果说到怀疑,我在印天寺湖边看到你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怀疑了。你的一言一行,包括见到我时的眼神,态度,都和我的四弟大相径庭。还有,你触碰到了阁楼的机关,这也是非常不可思议的。我的四弟,本身就是一个机关高手,他怎么可能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至于我就你,第一是因为你拥有了和四弟一样的相貌,你多多少少应该和四弟有些关联。第二就是,你也是一条生命,我不能眼睁睁真的看着一条生命在我面前消逝。更何况,我看得出来,你本性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