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棒梗回来,除了卖了贾张氏的金戒指,还掏出了她大部分的养老钱,就算这样也不够。
金戒指两百块,养老钱两百块,这还差两百呢?
得,又把家里那台老旧的缝纫机给卖了,卖了七十块,这还有一百三十的缺口呢,再说了,家里还要吃饭,也不能一点儿不花啊。
后来还是贾张氏做了恶人,把小当嫁出去了。
嫁的人是退伍军人,在粮站当了个小官,不但工资不低,还有当兵时的津贴和补助什么的。
不过唯独有个缺点,那人右腿瘸了,在战场上被炮弹片炸伤了腿。
所以不好找对象,也因这样的缺点,那人光彩礼就拿了五百块。
这下大大的缓解了贾家的财政危机,甚至还有结余,秦淮茹一把钱拿到手,就给棒梗寄过去了。
可能是因为棒梗的运气好,也可能是因为银钱开道,1979年,棒梗终于收到通知,可以返城了。
喜极而泣,喜极而泣。
棒梗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令他伤心的地方,丝毫没看见躲在树后面掉泪的小男孩。
下乡插队回来,二十大几快三十的年纪,还是个二婚头子,工作工作找不到,媳妇媳妇找不到。
天天窝在家里,家里人一让他出去找工作,他就说自己好歹也是个知识分子,怎么能干那种脏活累活。
怎么着都不去,到了了,秦淮茹没办法,只能让棒梗接了自己的班,但是又因为棒梗接班,工资减少,她只能又在外面找了一个扫大街的活儿干着。
至于家里的活儿,贾张氏年龄大了,干不了了。当然,哪怕她年轻的时候,也不怎么干。
所有家务都归了小槐花。她现在正是十几岁的年纪,又因为害怕奶奶和妈妈把自己也随便嫁出去,可认真的干活了!
后来,棒梗凭借着自己所谓的铁饭碗,找到了一个同样是返城回来的大龄女知青,叫王艳的,日子照常不咸不淡的过着。
王艳性格泼辣,进门没多长时间,就牢牢掌握了家里的大权。
就连秦淮茹和贾张氏这个当婆婆和太婆婆的,也得听她的。
在院里闹了几回,却也没什么用处,你闹,王艳更能闹,你哭,王艳能号啕大哭。
要不是这样的性格,王艳也不能从村里走出来,毕竟很多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知青都因为受不了苦,选择了结婚。
就这样,贾家大部分人被王艳指使的水深火热,就连贾张氏这个多年不做活儿的,还被安排了做手工活儿。
棒梗在家里再也不能装大爷了,毕竟家里的体力活儿,全成了他的了,这令他无比痛苦。
偶尔在夜里睡不着的时候,也会想起丑丫和儿子,想到丑丫的温顺与能干,想到儿子的活泼与可爱。但是当第二天睡醒,还得起来继续干。
后来,因为轧钢厂人员动荡,裁员,正好卡在这档口,棒梗因为酒后作业被查出来,工作就没了。
在家里,王艳天翻地覆的闹了一场,棒梗只得出来继续找工作。
因为没有技术和学历,只能什么都干,服务员,小工,甚至去工地搬砖。
直到有一年,他在洗车店跟人洗车的时候,看见一个暴发户手上戴着一个戒指,很是眼熟,便多看了几秒钟。
那个暴发户见到了棒梗的视线,以为他是羡慕了,便抬起手来得意洋洋的说道:“这戒指,没见过吧?清宫里的手艺!值钱着呢!前些年我跟拍卖会上拍过来的!”
棒梗凑近了,越看越眼熟,这不就是当初奶奶的那个金戒指吗?
于是便问道:“老板,这个戒指得多少钱呢?”
那暴发户嫌弃的看了眼前的穷酸一眼,伸出五个大胖指头一展开,说道:“你一辈子都挣不了这个数儿,具体的我就不跟你说了,得打击到你!”
说完扭身就开车走了!
棒梗愣在当地,他家那个金戒指这么值钱,当初真是卖亏了,都怪丑丫,要不是她当初非要那500块钱,自家也不能错过这么大一个机缘。
从这次以后,对于陕西来的信,他连敷衍都不敷衍一下了。
年复一年,日子就这么混着。
他眼睁睁看着院里的同龄人都越混越好,刘家兄弟不用多说,各自走上了自己的康庄大道。
就连跟在刘家兄弟屁股后面的小胖墩,也发达了。在刘家老三的公司里当上了副总,听说年薪也有百万。
三十年后,棒梗不行了,他的病床前,一个人都没有。奶奶和妈都走了,两个妹妹也离了心,王艳也走在他前面,两人也没个孩子。
他正觉凄凉之时,来了一对儿西装革履烫发旗袍的中年夫妻。
“你们找谁?”
“爸,我叫思家,是您走后,妈给我改的名字,她希望您能想着我们这个家,不过在她去世之前,到底没有收到您的信。”那个中年男人平静的说道。
棒梗看到许多年没见过的儿子,百感交集。有愧疚,有心虚,也有激动:“你——”
他知道自己的病,快要不行了,但是看见自己的儿子混的这么好,说不定让儿子给自己找个好的医生,换个大医院,就能治好了呢?总有一线希望的,不是吗?
但是话没说完,就被思家给截住了:“爸,跟您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妻子,叫婉如。”
说完也不顾父亲的神色,带着妻子在父亲病床跟前磕了个头,然后就起身离开了。
当天晚上,棒梗在悔恨和遗憾中闭上了双眼。
也许这一辈子,原就是不值得的。
不论是金戒指还是有钱的儿子,他都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