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帅,师公子托属下给您带了信。”下属递上信。
伏黯放下手中的枪,百米开外的靶心中,被子弹射穿烧焦的孔还在冒烟。
他打开信封,正想将信打开,忽然动作一顿,冷冷瞪了一眼正好奇望过来的下属。
下属自知理亏,退后两步,移开视线。
伏黯这才打开信封,纸上只是寥寥几句话,他却看了好几遍,神色柔软,随后慢条斯理收好,放回信封。
下属再也禁不住好奇心问:“统帅,您和师公子还有什么非要写信才能说的事?晚上不都睡一个被窝,有啥话说不完的? ”
伏黯唇角微翘,“你又没有人在等你回家,自然不明白。”
下属不说话了,怎么愣是从其中听出来统帅在炫耀的感觉呢?
就这么练了好一会儿枪,下属才又开口问:“统帅,这和男人在一起,是个什么感觉啊?”
说着,他又挠挠头,讪笑道:“属下没啥意思,就是觉得还是香香软软的姑娘抱着舒服。”
伏黯瞥了他一眼,并不生气,他当然不知道淮淮有什么好的,这个世上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就够了。
“这和男人女人无关,只和人有关。”
下属不知道咋回答,得,这天又给聊死了。同时他也在暗自想,和人有关?幻想着自己和男人在一起的画面,倒是浑身都打了个寒颤,想不得想不得,越想越受不了。
不过,要是统帅和师公子,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忽然又跑来一个小兵,气喘吁吁,连一声好都来不及问,便喊叫道:“不好了,统帅!”
伏黯蹙眉停下手中的动作,沉声问:“怎么了?”
“咱们运给日军的那一批军火,没了!”那小兵一脸焦急愤恨,“他娘的!半道上出来一伙人,人数比我们多,还设了陷阱,弟兄们不敌,军火就这么被他们抢走了!”
伏黯脸色顿时沉下去:“弟兄们怎么样?”
小兵抹了把汗,“死了五六个,负伤的比较多,都是陷阱埋伏,没和咱们正面交锋!但是货没了,全没了啊!这可怎么办?”
“是谁的人抢的,看清楚了没?”
“没...没有。”小兵攥紧拳头,气得不行,“但是我猜,估计是他娘的抗日军!”
“那伙人说的话全是方言,穿的都是寻常百姓的衣服,不过那口方言我也没咋听懂!但是又训练有素,所以我猜是抗日军。”
“抗日军...”伏黯面无表情喃喃着,不知在想什么。
“统帅,咱们要不要去他们老巢,给他们一锅端了!竟然敢抢到咱们头上来了!”那小兵好不容易逃回来,憋了一肚子气。
“咱们知道他们在哪里窝着,直接就去端了他们的老巢,把他们全灭了!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
“怎么会这样?咱们运输的路线,保密工作一向是做得最好的,还没有发生过丢货的事儿!会不会是咱们这里出间谍了?”
“靠!你别吓我啊!统帅,怎么说?只要您一声令下,弟兄们就跟着你一起去把抗日军杀了!”
他们全都看向伏黯,伏黯神色晦暗不明,没有和他们一样义愤填膺。
“统帅?”
伏黯却道:“不必了,再去准备一批新的货吧,你去送封信给野田,告诉他换个交易地点,收货时间延后几天。”
“统帅!”小兵不甘心道:“就这么放过抗日军了?”
伏黯淡淡扫他一眼,“不然呢?和他们耗?他们最会打游击消耗战了,现在张武针锋相对,张天龙又一向和日军来往亲密,且日军对咱们虎视眈眈,咱们贸然和抗日军打起来,你以为偷笑的会是谁?”
“咱们的损失不算惨重,日军交了四倍的价钱,就是再运四批给他们,都不算亏。”
小兵惭愧地低下头,“统帅,是我错了,我鼠目寸光!”
一旁的下属依旧愤怒难消:“那不管怎么说,我都怀疑咱们自己人里是不是有间谍,否则,抗日军怎么可能会提前埋伏设陷阱在那里?”
“是啊,要不咱们查查?”
伏黯冷冷道:“动静小点儿,别寒了弟兄们的心。”
“好!”
待叽叽喳喳的下属们都离去,伏黯再度抬手练枪,上膛,瞄准,开枪,一气呵成。
只是,这次的准头却歪了许多,甚至连靶子的边儿都没挨着。
他垂下手,伫立在原地,低低叹了口气,随后将枪放回腰间。
*
张天龙本是想在醒来的第二天去见野田的,谁知道他又伤口感染,又加了场手术,这下又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了。
等真正见到野田时,已是一周后的事了,野田挂起虚伪关切地表情,让他好好保重身体。
张天龙一向就是日军明目张胆的走狗,亲近日军。
因此就算看出野田眼中的幸灾乐祸,也没有动怒,反而看见野田还愿意来找自己,心里觉得欣慰不少!
谁不知道,这中国的一半迟早会变成日本人的?
他要是趁现在识时务,紧紧巴结住日军,日后说不定还能混个‘民族企业家’不是?
有日本人帮忙,他要谁死,谁就得死!
而日本人愿意帮他,也无非是看中了他雄厚的财力以及他的赌场,要知道,使一个民族堕落,除了毒,淫,还有赌。
它能麻木许多中国人,让他们无视侵略战争带给他们的痛苦,反而只会沉沦在短暂的自我娱乐麻痹中。
久而久之,就连民族认同感都没了,心甘情愿当他们的俘虏。
这正是日本人希望看到的,虽然目前看来中国人一大半人还有着血性和理智,没有落入他们的陷阱,但另一半却早已堕落而不自知。
堕落,往往比清醒更容易。
为了侵略中国,他们当然要大力扶持中国的黄赌毒等‘民族产业’。
进行一番虚假的慰问后,野田才开门见山道明了自己的来意,咬牙切齿说了武元义是怎么坑他的。
这一说,又勾起了张天龙的仇恨,两人一起在病房破口大骂武元义,恨不得将武元义碎尸万段,然后把他的产业抢过来据为己有。
张天龙甚至为表忠心,以及迫不及待置武元义死地,“野田大佐,只要您和我联手,帮我杀了武元义,别说他的东西我一分不要,就是我,都给您双手奉上几万大洋。
到时候别说您损失的那点儿货了,十倍的货都够您买了!”
闻言,野田眯着眼笑了,伸手想拍他的肩膀,想到他身上伤还没好,就又收回了手:“识时务者为俊杰!”
张天龙也笑了,一想到能把仇人杀之而后快,就激动得不行,已经开始幻想武元义跪在自己面前求饶的狼狈样儿了。
看着野田,想着武元义,张天龙朦朦胧胧忽然记起,先前...在潇湘馆里,小雀儿被他灌了些酒,意乱情迷的时候,曾经不小心跟他说过...
思及此,他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野田先生。”张天龙神色怪异,“您知不知道,那武狗是为了潇湘馆的小雀儿才跟我打起来的。”
野田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不仅他知道,这东南谁不知道?还知道你胯下那点东西没了呢!不过野田没说出口。
张天龙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没注意到他看戏般,扫视了眼自己被被子盖住的下半身。
张天龙眼睛大张,紧张兮兮且神秘莫测道:“那小雀儿颇得他的宠爱,就是他府里那些姨娘都比不上,武元义那个下三滥的东西又是个没脑子的,被美人哄一哄,就什么都说出来了。”
“那小雀儿不小心告诉我,一个很重要的消息!我今天才想明白啊野田先生!”
野田被他说得莫名其妙,又觉得这其中有什么深意,追问道:“哦?到底是什么?”
张天龙啧啧摇头,“野田先生,还是您今天来找我,我才想通的,您可是我最重要的合作伙伴,我肯定不能让您吃亏的。”
野田配合地点头笑笑,心里其实已经不耐烦极了,要说就快点说,铺垫这么多,莫不是又要做什么交易?
“张统帅,咱们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我也是将您当成了最重要的合作伙伴,伏黯和武元义?那都是信不过的。”
二人互相说着场面话,虚伪的‘惺惺相惜’。
张天龙这才接着道:“野田先生,那小雀儿告诉我,说武元义曾经在他面前信誓旦旦的说,已经全面掌控了日军的命脉,要不了多久,日军就全都得听他的了!”
“再联系到您说的,武元义故意把运货情报透露给抗日军。”
“我不得不怀疑,武元义是不是想让你们日军全都染上毒品,到时候再用毒品控制你们啊!”
“纳尼?!”野田立马起身怒喝一声,常在河边走,就怕湿鞋,这最怕的事儿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