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了绘梨衣的要求,路明非又重新在温泉的石头墙一边垒了一堆篝火,火光在阿寒湖湖面来的狂风里像是只火烈鸟一样摇曳。
军工手电的光束斜斜的在不远处的湖面留下圆形的光斑,光斑的中心是随着水波逐流飘荡的浮漂。
阿寒湖盛产鳟鱼,这里一直是钓鱼胜地。
篝火上方架着烤架,烤架上稳稳地安放着小铁锅,锅中乳白色的鱼汤正在沸腾,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此外还有几条烤得焦黄的鳟鱼在等着被人享用。
“我以前看陈永和的杂文,说在日本最大的享受是冬天下雪的日子,身体泡在有屋檐的露天温泉里,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落在静悄悄的地上,没有人,一杯清酒放在手可以伸到的地方,那时候你会想要是时间就这样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路明非痛饮一杯冰过的伏特加,额头上搭着一条浸了冷水的湿毛巾,双手随意地搭在身后的石阶上,仰躺着,颇有些悠闲地看向远处拿了平板出来给绘梨衣和康斯坦丁播放《凉宫春日的消失》。
丝丝缕缕的白汽从他的皮肤上升,男人的肌肉隆起似起伏的山脉。
以前路老板是吉祥物一类的角色,当橘右京和basaraking在高天原那栋天主教风格的老尖顶建筑里大秀肌肉引得一种花样美少女欢呼的时光小樱花只能端着红酒盘子满会场被肥婆们追着乱跑。
之所以跑是因为他们在玩一个“如果追到了你就让我亲亲亲”的恐怖游戏。
可如今路社长也算是长开了,比起加图索少爷还要高出一些,也是和楚子航一样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偶像型人物了。
想想如果他们三个人再组队一次钻进高天原跟那只座头鲸说我要当牛郎,小樱花也会在那样的舞台大放异彩吧。
不过想来是不会有那样的机会了,路明非没犯什么事儿,蛇歧八家也没本事追杀他。
就算犯了什么事儿,大概高天原那样的小水潭也再藏不下他这样的怪物了吧
平板电脑中响起熟悉的背景音。
路明非也看过那部番,不过并非近期,而是在另一个世界的2010年,在赵孟华和陈雯雯重归于好的那个圣诞,那天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只有他无所事事,只好去网吧里过日子。
可连网管小妹也没空搭理他,一直和某个男孩煲电话粥。
想到白月光终于还是和高帅富走到了一起,路明非隐隐有些膈应,实在没心思打星际,所以看了一个通宵的动漫,其中就有《凉宫春日的消失》。
故事主要讲述凉宫准备在sos团办一个热闹的圣诞节,但长门积累的“故障”终于爆发,借凉宫的力量重构了世界,所以又名《长门有希的暴走》。这个故事中凉宫春日了连带着一切的人际关系、有关的记忆和所有的逻辑全都连接到另一个全不相关的人身上,sos团存在过的痕迹也被抹除。
阿虚不顾一切的要回到有凉宫有sos团的世界,修正程序于是带他到了三年前的七夕之夜,又借助朝比奈和三年前长门的帮助最终成功修正世界,阿虚与凉宫的感情得到突破,长门得到原谅。
听起来很像是诺诺以前跟路明非讲过的关于楚子航的故事,而在楚子航的版本中,路明非他们最终在另一个世界亡命天涯。
诺诺正自顾自地喝着清酒,眺望远方的湖面,湖面上雾被风卷着浪一般翻滚,风起云涌。
她还是抱着自己的膝盖,神情冷冷的。
“就在那个方向,你看的那个方向。”路明非撩开挡住自己视线的额发,轻声打了个酒嗝,
“湖面上有冰雕,虽然不及札幌冰雕节壮观,但也很具规模,听说那附近的人说再过一个月晚上就会有人有放焰火了,会有很多人看,分不清男女,每个人都包得严严实实看不见脸。二层冰雕的宫殿上面还插着根红色的旗子,一个人在喊话,一会儿砰的一声烟花就上天了。”
诺诺冷冷地看了一眼路明非,挥挥手就让把自己整个藏在水面下只露出小半张沁着绯红的素白小脸的零走开了。
路明非只看到皇女殿下的背影中那对耳朵尖儿都是通透的红色,大概真是燥热得难受……
加图索的历代家主们用行动实践出来的真理果没有纰漏,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当他们满脑子都是把某个女孩扒光了扔床上干坏事的想法的时候真是什么事情都能承诺、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十几分钟前莫名的冲动让路老板悔得肠子都青了,即使是他这种脸皮厚得能跑马的神经刀也很有点羞于面对藏在阴影中围观了整场屠龙之战的皇女殿下,尤其最后甚至让小师妹像是八爪鱼一样用姣好的长腿环着他的腰际完成了最终的生命献祭仪式,将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从诞生至今最不堪的一面呈现在那女孩的眼中……
话又说回来零居然完全没有非礼勿视的自觉,分明只要在发现路明非和夏弥在干坏事的时候装作没看见赶紧逃开就行了,结果居然像只好奇的小猫一样在影子里看完了整场大戏……
“伱过来一点。”诺诺朝路明非勾了勾手指,细长的双眉平淡,面无表情。
路明非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叹了口气,熄了负隅顽抗的心,老老实实把脑袋凑了过去。
一只被温泉水烫得脚趾头微微泛红的赤足忽然从水面下探出来,光滑温软的脚掌结结实实地踹到这家伙的大脸上,把他按进了浅水中。
路明非料不到师姐到底会做什么事情,但是他知道自己挨一顿揍大概是没跑了,所以一直心怀警惕。
诺诺虽说在学院中也是提着球棍就能冲进安珀馆当着恺撒的面敲碎他送的那些象牙制品然后耀武扬威说你再来烦我我就把你揍成猪头的狠妞儿,可毕竟只是个连言灵能力都没有的a级混血种,既没有接受过黄金圣浆洗礼也没有被尼伯龙根计划改造,出手速度和反应能力都没办法和路明非这种怪物一样的家伙比。
那只在脚踝上系着红绳红绳上结着银铃的纤细小腿出水的瞬间时间就好像在路明非的眼中暂停了,但他甚至没有做出抵抗的模样,只是屏住了呼吸,老老实实被师姐按进了水里。
在水中他依旧睁着眼睛,能看到水面上载着冰块和清酒的小木舟缓缓漂过,伞面边沿之外的天空是低矮的灰色,云块翻滚着露出缝隙中朦胧的天光,雪花一片接着一片连成白色的浪潮从四面八方向他的眼中汇聚,像是天心倒映在那只水下的漆黑瞳孔里似的。
一时间好像周围的一切真的暂停了,连着雪霰落在湖面和伞面上的沙沙声都离他远去,那只秀气的小脚抬起来,伶仃的脚踝上银铃叮儿铛叮儿铛的脆响。
接着诺诺就抓住路明非的肩膀把他从温泉里拎了出来。
当他出水的瞬间一切的喧嚣就又都回来了,刚才几秒钟的安静好像只是一场梦境。
这边的动静居然完全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零已经披着一条比她还长一些的浴巾坐在了篝火边用小碗舀了鱼汤小口地品尝起来,康斯坦丁像是学了瞬移一样赤着干巴巴的上身蹲在零那根小板凳的一边眼巴巴地望着架子上滋滋滴油的烤鱼。两个人正望着篝火小声说着什么,康斯坦丁一脸严肃,而零那张素冷的小脸上居然有些薄薄的笑意。
如果不是因为这姑娘的耳朵尖儿还是通红,路明非简直要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了。
“你们玩儿得挺花啊。”诺诺提着路明非的耳朵咬牙切齿地贴近了说,一团温暖的水汽落在他的耳垂上,有点痒痒的。
“对不起,师姐……”路明非耷拉着脑袋,知道自己再怎么狡辩也无济于事了,这种时候还不如赶紧低下头认错道歉。
诺诺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刀子嘴豆腐心,你犯了错死撑着狡辩不承认她也不会说什么,但估摸着这事儿能记你一辈子。
可如果你老老实实做个知错能改的乖孩子,小巫女说不定第二天就把不愉快忘得一干二净了。
“胆儿挺肥的,是不是喜欢追求刺激啊,知不知道咱们这儿还有个零和康斯坦丁我都能闻到味儿你觉得康斯坦丁闻不到再说零,人小姑娘那面红耳赤的模样拿个烤红薯去半天,其实是去看活春宫了吧是不是还有点乐在其中”诺诺不依不饶活像个小机关枪。
“康斯坦丁闻不到,那小子精着呢,平时把龙王级的五感和身体素质都用精神封印了,你这会儿给他一闷棍他当场就得挺尸,这样密党怎么也不会怀疑他是个龙王。”路明非犹豫了一下还是解释说。
诺顿大概临死前什么都教给康斯坦丁了,龙族有龙族之间传承知识的秘法。
喂,弟弟,我跟你讲你要猥琐发育啊现在这个时代和我们以前拿刀子对砍那会儿不一样了,一不小心就给人打了黑枪,你看肯尼迪那么牛逼的人都给人毙了不是
还有啊康斯坦丁,我走了之后路明非就是你亲哥,他叫你往东你可不能往西,这家伙虽然看着不靠谱可其实挺猛的,被人揍的话你就去告状。
还有还有,还记得那个叫昂热的老头吗离他远点儿,那家伙是个变态来着,听说是神父教出来的,很喜欢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男孩……
这么想想居然觉得这对兄弟还真是舐犊情深。
“那零呢”
“其实也不是很乐在其中……”
“啊哈,你已经暴露了是不是说到底还是有点享受的!”诺诺双手叉腰,从水中直起了身子,胸前显得挺拔饱满的弧线和白皙的肌肤泰山压顶一般填满了路明非的视线。
路明非眨眨眼,目不转睛一本正经地说:“师姐你不要咬文嚼字。”
“看!着!我!的!眼!睛!说!”诺诺咬着牙。
“我在看啊……师姐我俩的努力是有成果的啊,你的眼睛都长大了点好像……”
“路!明!非!”诺诺终于再也忍不住,拧着这家伙的耳朵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旋转,立刻把它们变成了一对挂在脑袋两边的红彤彤大灯笼。
这时候忽然有尖锐的哨声响起来,路明非和诺诺都抬头,其他所有人也都抬起头。
铅灰色的云块像是一副巨大的画板,风雪中一点明亮的光团肆无忌惮又绚烂猖狂地引领数十上百个光点拖曳着火焰的尾巴升上灰蒙蒙的天空。
几秒钟的寂静后,金色的光火在云块中撕裂出巨大的花卉,斑斓瑰丽,如同梦境。
“你真的买了烟花”诺诺轻声问,她那对暗红色的瞳子睁大了,倒映几乎铺满小半个天穹的焰火。
晶莹的雪花在光火中像是零落的精灵,诺诺轻轻地叹了口气,重新坐回水中,依偎在路明非的胸口。
她能感受到这片胸膛之下那颗心脏的跳动,强大而安稳。
“嗯。”路明非说。
他伸手摸摸诺诺的长发。
泡温泉的时候师姐并没有像是绘梨衣或者零那样将长发披散下来,而是用一根银色的簪子将长发别在脑后,像是古代深闺中的小姐。
“师姐还生气吗”路明非问。
“其实最开始就没有生气。”诺诺哼哼着说,烟花灿烂中一只纤纤素手沿着路明非的胸膛往下摸索,直到按住那套屠龙的刀剑才微微顿住,隔着薄纱狠狠捏了一下,吓得路明非脸色煞白才抬头瞪他一眼将手拿了回来。
“你今天陪了师妹,那明天就得陪我。”诺诺将脸转向一边。
路明非一愣。
“不愿意啊!”这姑娘转过头来,脸上浮起一丝愠怒的潮红。
“没有没有,那我们去哪里”
“明天再说。”诺诺又抬头看烟花,“不许带绘梨衣和夏弥,零也不许。”
“就我俩的双人世界!”路明非拍着胸脯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