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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芳芳完全没有给郑云拒绝的机会,直接把他拉到了一个离红旗饭店比较远的小摊子上才停下来。

“老板,来两碗面。”

一路上郑芳芳都在暗中观察郑云的表情,见他并没有什么异样,顿时放心不少,一个才十几岁的孩子,心思能有多重呢,郑芳芳完全有理由相信,如果郑云真的听到了不该听的话,一定不会表现地像现在这样淡定。

殊不知,郑云还震惊于大师傅的那句“你是香香的表哥还是堂哥?”

大师傅为什么会这样问,郑云完全不敢深入了想,大师傅应该问他是不是香香的哥哥才对啊,什么叫没听说姑姑还有个儿子,难不成姑姑还生过孩子?不是说她一直没有嫁人吗?

郑云的脑子里乱哄哄的,他没有反抗,顺从地坐在了凳子上。

但是一路上郑芳芳都没有开口问过什么,现在坐了下来也只管催着老板赶紧上面,郑云不得已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姑,我妈让我一定把香香带回去。”

“哦,那个,香香说她现在不愿意回去呢,你不如吃完饭先回去吧,过段时间我再把香香送回去也是一样的。”

郑芳芳说得轻描淡写,郑云却在心里暗中着急。

“那我也先不回去吧,等香香什么时候想回去了,我俩一起。”

郑云想说如果现在不把香香带回去的话,他爹妈一定会把他给打死的,但对上郑芳芳若无其事,毫不关心的神情,他有些说不出来,爹妈都不在乎他的死活,一个好多年都没回过家的姑姑能对他有多亲呢?

老板把两碗面端了上来,郑芳芳推了其中一碗给郑云:“随便你,赶紧吃吧,一会儿我还得去上班呢。”

郑云只字不提刚才在红旗饭店里发生的事情,郑芳芳就不会主动问,到时候扯出来一大堆陈年旧事也怪让人难堪的,她现在笃定郑云什么都不知道,换句话说,就算是知道,郑芳芳也不在乎,她只需要不让郑云有机会见着香香就是了。

一顿面的功夫,姑侄俩也就尬聊了这么几句,之后再也没有话说,等郑云手里的碗快见了底,郑芳芳直接起身准备走人。

“我上班来不及,就先走了啊。”

说完,不等郑云从凳子上站起来,郑芳芳已经走出了几米远的距离,小摊老板见郑云咽下最后一口汤,放下筷子也准备走,赶紧追过来:“哎,小伙子,还没付钱呢。”

嗯?没给钱?

“姑,姑。”

郑云出门的时候爹妈一毛钱都没给,他哪里有钱,可是前方的郑芳芳就跟耳朵聋了一样,完全听不见郑云的喊声。

老板一看,不得了,大早上有人来骗吃骗喝的了?说着,郑云的胳膊就被人拽住。

“两碗面一共八块钱,不给钱不能走啊。”

贫穷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能让人感觉到自卑的事情之一了吧,一听说两碗面需要八块钱,郑云的脸立马就红了,他低着头,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人生地不熟的,他去哪里弄八块钱呢,看她姑的反应,明显是不愿意拿钱出来的。

可是他身上确实没钱,刘家大姐给的五块钱那天晚上一并被偷走了,要不然他也不可能找顾志安要饭的。

郑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老板,我没钱。”

“没钱你早说啊,没钱出来吃什么饭?”

老板也不想恶语伤人,但刚才走掉的那个女人穿着打扮看着不像是没钱的主儿,衣服上连个补丁都没有,他手里拽着的男孩子刚才还喊姑呢,姑姑不管侄子,这话说出去谁信呢,肯定是来装穷占便宜的。

他摆个摊子卖碗面条容易吗?大早上就碰上吃饭不给钱的,真是晦气。

老板说什么都不让郑云走,郑云急得都快哭了,他从懂事开始就没再哭过,可今天却因为拿不出来八块钱的面钱哭得止不住。

该怎么办呢?

远远的,顾志安跑了过来,他原本是被郑紫香吓到,下意识地就往家里跑,后来意识到他家也不安全,便调转方向瞎蹿。

还没跑到面摊跟前就瞅见郑云满脸窘迫,胳膊被人拽着不让走,周围还有人指指点点,他本人似乎正在抹眼泪。

顾志安跑得直喘气,想都没想就凑了过去,他太需要郑云把他那个阴魂不散的妹妹带回去了,一刻都等不了。

“这是怎么了?”

“他吃饭不给钱。”

“对,看着长得像个人样,没想到竟然是个骗子!”

“老板,你干脆把人送到派出所吧,你看他身上那外套,一点都不像是十几岁小孩子穿的,指不定是在哪里偷得呢。”

“不是,这是刘叔的衣服,不是我偷的!”

哪怕是自己的所有东西都被偷了个精光,郑云也从来没想过要去偷别人的东西,顾志安昨天帮他买了包子,他也帮人家搬了货,出了主意,把人情还了回去。

郑云自认为没做错什么,没想到现在这些人竟然说他是小偷,小偷都是坏人,他才不是呢。

小伙子也顾不上哭了,急赤白脸地给自己争辩,顾志安也弄懂了事情的经过,问清楚价格,从兜里掏出来十块钱递给老板。

“对不住,我弟弟出门忘记带钱了,不是故意的,老板,多出来的就当是给你赔不是,耽误你做生意了,对不住,对不住。”

老板只是想要自己的面钱,这一下子还多出来两块钱,顿时觉得刚才行为有些不妥,忙松开手去兜里找零钱,顾志安没给他机会,直接拉着郑云走了。

谁知,郑云也执拗,硬是站在原地不动弹,等老板找回了两块钱,这才心满意足地跟着顾志安走远。

“我吃他的面,给他钱是应该的,但他说我是小偷,是他不对,怎么还能反过来多给他钱呢?”

顾志安看着硬得不会转弯的郑云,怎么也想不出来这小子昨天是怎么给王姨出主意卖货的,亏他当时还担心郑云太聪明的话,会引起玥儿的注意呢,这下看来是他想多了。

这就是个小屁孩儿,算了,他当哥,大人有大量,还是多照顾他一些吧。

顾志安顺势问清楚了刚才的事情经过,但是问完之后他看向郑云的目光都带上了一丝的同情。

“你说会不会郑紫香真的是你姑的闺女,你爹妈为了能让你姑一直往家里拿钱,所以不得已才对郑紫香好的。”

“不可能,我俩是龙凤胎,香香要是我姑的孩子,那我肯定也是啊。”

“也对,逻辑上说不通,就算你是你爹妈的亲生儿子,没道理他们有了钱不管儿子死活的。”一时间,顾志安也没想清楚其中的逻辑,他拍拍郑云的肩膀安慰道,“不如咱们去问问王姨,你不是说你们住得挺近的,指不定王姨知道呢。”

郑云在饭店的时候就对大师傅的话起了疑心,现在跟顾志安这么一讨论,内心疑云更重,如果他真的不是郑家亲生的孩子,那这么多年爹妈对他的不管不问似乎就有了答案。

一瞬间,郑云突然觉得一阵轻松,跟着顾志安快步往牛家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