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曲欣宜过来跑一笔农田水利改造资金,三个人约定晚上吃个饭,就在曲欣宜下榻的云天宾馆。
当她看到丁雨虹梳着马尾辫,上身一件紧身小皮衣,下身修身牛仔裤,英姿飒爽又不失俏丽,随意自在又不失庄重,有点惊讶地指了指丁雨虹:“你留长发了?”
丁雨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可是眉目间的开心却是显而易见。
“长发还挺好看的。”像是首次注意到一样,陆天顺随口评论了一句,然后帮丁雨虹拉开了椅子。
丁雨虹和曲欣宜对视了一眼,一个脸上略带笑意,一个眼中略带笑意。
“跑资金的事怎么样了?”坐下来后,丁雨虹拿着菜单在犹豫,陆天顺只好没话找话。
“比较麻烦,全省才十七个名额,水利厅这碰到个楞头青,非说定山县比我们更需要这笔钱。”谈起这个,曲欣宜就有点发愁。
本以为从水利部找人打了招呼,应该很容易就拿到这笔七百六十万的资金,谁知道碰上个无比较真的家伙,非说按条件平山县不具备争取这笔资金的条件。
如果都按条件的话,还需要人审核吗,直接按照条件走不就完了,怎么就这么死板。
想到在班子会上自己夸下的海口,曲欣宜就有点头疼,这要是争取不到,回去岂不是要丢脸。
“那怎么办?用不用给我爸打个电话?”丁雨虹见表姐是真的发愁,就想帮一把。
“没用,上面下面我都找人了,说不动。”想到今天那个家伙,曲欣宜就牙发痒,无论找人打电话,都没用,人家该接接,然后就开始背文件。
“要不晚上找他送个礼?”陆天顺提醒了一句,有可能是这个理由。
“不会吧,找人打电话都没用,送礼就有用了?”曲欣宜有点不敢相信。
水利部的司长打电话不比送点礼有用的多,没道理因小失大呀,自己还找了他们的副厅长。
“试试吧,又不吃亏。”人情和礼都打动不了的情况下,才说明这位是真的立场公正。
“你问问他家在哪,一会咱们跑一趟。”完全不收礼的领导,陆天顺还没有见过呢。
有的收礼是看人收的,并不谁送都收。
“我觉得没啥希望。”曲欣宜并不这样想,但也知道基层干部的作风,想办成事,不是喝酒就是送礼。
三个人吃饭期间,曲欣宜已经打听好了对方的家庭住址。
饭后,先是去烟酒店买了两瓶茅台两条中华,又找老板要了个红包包了五千块钱。
一会人会把红包放到下面,这是肯定对方会收的情况下才这样。
如果是初次送礼,怕收礼的人看不到,说不定以为你只送了烟酒,就得放到上面。
到了家,曲欣宜站在后面,陆天顺敲了敲门。
门开了条缝,一个横眉冷目的家伙看着陆天顺问道:“干什么的?”
“我是清远市平山县的,这是我们县曲县长,白天拜访过你,小小礼物,不成敬意。”陆天顺用腿把门顶住,把袋子递到对方面前,让对方看清是什么东西。
“拿回去,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对方伸手就推陆天顺,想把陆天顺推回去。
但从他的话里,陆天顺却听出了他并不是那坚决,而且眼神还往下扫了一眼。
“请支持一下我们县的工作,我们县四十六万农民都在期待着这笔资金呢。”陆天顺强行把袋子塞进了门里。
“并不是我不想给你们,你们县不符合条件,快拿回去。”对方还在往外推着。
“今年不符合,明年可以吗?”陆天顺突发异想地问。
把对方问的就是一愣:“明年应该没问题。”
“那我们提前一年不行吗,我们县上上下下都在翘首以盼呢,义务工都动员好了。”其实根本没有的事,但省厅的领导吗,都高高在上习惯了,哪里知道下面的实际情况。
对方果然有点动心了,有点疑惑地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欢迎领导下去视察,可以看看我们县有多热情。”陆天顺基本上已经把门挤开了。
“行吧,让你们县长明天去我办公室。”对方似乎停留了那么几秒钟,最终还是给出了一个比较模糊的肯定。
“好好,一定一定。”陆天顺把袋子放到门后,就想后退着离开。
“把你们东西拿走,歪门邪道。”谁知道对方又拎起袋子给陆天顺塞了过来。
如果对方想收,就会顺势收下,象这种放下了又推回来了,就有可能是真不收,再纠缠下去可能会有反作用,陆天顺也不敢勉强人家,推了两三下,见对方真的不要,就收了回去。
“成了,明天让你去他办公室。”回到车上后,陆天顺对曲欣宜说道。
“他不是没收礼,为什么就同意了呢?”曲欣宜不解地问。
难道就是想让晚上过来拜访他一下,那也不该呀,去的是陆天顺,又不是自己。
“你仔细看看,翻翻下面。”陆天顺笑着说道。
其实对方最后推回来的时候,陆天顺就看到上面的红包消失了。
可能是对方拿走了,也有可能是掉到了旁边的缝隙处,这个陆天顺不敢肯定。
“红包没了?”曲欣宜翻了又翻,也没找到那个红包,毕竟鼓鼓囊囊的,一眼就能看到。
“嗯。”陆天顺没有解释。
“那他这是为什么,不收东西却拿走了红包?”曲欣宜不解地问。
“一,可能是烟酒对他来说不好处理,他不想收烟酒。”
“二,红包他可以解释成推攘过程中,掉到他家的,不是他想要收。”
“这时候红包一定还在他家门后面的地上放着,就像他没看到一样。”
“明天你去,可能他还会再虚让一下,但肯定不会很坚决。”陆天顺有七八分的把握对方会这么做。
有些人,既要面子,也要里子;既要名声,还要实惠,说句不好听的,这就叫既当婊子还要立牌坊。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好奇怪。”在曲欣宜的认知中,不该有这类人存在的。
“卡你的目的就是为了收礼。”只不过省里的领导们玩的更花一点。
他也是人,也有家有小,也要买柴米油盐醋,也是吃人间烟火长大的,都有欲望和需求,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