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听便掀开眼皮,看了萧临一眼,反问道:“子陵,有何不妥?”
听得这话,萧临又将身子伏跪在地上,他一时之间并未回话。
皇帝赐座一事,当然不妥!
他今个儿是来皇帝这儿负荆请罪的,怎能得了他的如此优待?
而且,萧临自个的心里也不是很明白,他为何就将沈棠看对了眼,烙进了心里?
他萧临作为京城临安候府的世子爷。
京城里千千万万的女子任由他选,更甚有无数的女子想爬他的床。
可他至今,却只想取沈棠一瓢饮。
思及此,萧临的眸子陡然一亮,心里决然地又磕了个头道:“陛下,臣有罪!”
皇帝一听便轻挑眉头,他用胳膊支起身子,就将疑惑的目光落在厅内跪着的萧临身上,面露不解地问:“爱卿,你何罪之有?”
闻言,萧临微蹙的眉头又拧紧了几分,稍一思忖,方才缓缓地开口说道:“回陛下的话,子陵有错,子陵想退了李姑娘的婚事!”
这话入耳,皇帝的心里顿时震惊不已,他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过了片刻,他双眸紧盯着跪着的萧临,龙颜大怒道:“子陵,你这事,不好解决!”
“你之婚事,是乃朕先前指婚,朕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若没得正当理由,朕不允。”
“而且丞相家那位嫡女,一门心思待嫁闺中,并无过错,你怎能出尔反尔?”
“你真的是寒了朕的心啊!”
听得这话,萧临心里却不知是何滋味。
他来之前本来就对退婚一事不抱希望,但沈棠对此事又如此在意,在意到她竟然能离他远去,更不愿意回京城。
若沈棠是露水情缘的女子也就罢了。
可她却是他想长久生活在一起的女子。
她既然心里害怕,不愿朝他的方向走,那么他就朝着她得方向去。
只是可惜委屈了陛下给他的指婚对象,可对方再怎么委屈,他也要一意孤行,将此婚事给退了。
不然未来他与沈棠真就是天各一方了。
思及此,萧临的眸子闪了闪,请罪道:“陛下,子陵知此事很荒唐,可就是想做。”
“子陵有个心爱的女子,想迎娶她过门,陛下您的赐婚对子陵有点儿不善。”
皇帝一听,他突然愣怔了一瞬,他竟未曾想过萧临竟如此痴情?
他略一回想,两年前见着萧临时,
萧临是那么的脱尘独立,一副清冷冷的模样,似乎谁都无法入了他的眼。
可现在却为了一个女子,竟想退婚?!
他对此一事真的无法理解,若真喜欢,那就都娶了啊?
京城大宅子里的皇公贵族,哪个后院里不是三妻四妾,他竟然只想娶一位女子。
这般想法属实有些瘆人!
思及此,皇帝拧了拧眉头,轻叹了一声道:“子陵,这有何难?”
“你今后一并娶了就是,家中两位闲妻,岂非美哉!”
萧临一听便尴尬的笑了笑,未吭声。
见对方油盐不进,皇帝心里渐生一阵阵的烦意,他的这些个臣子,怎么一个个净给他惹事呢!
好不容易看中个好苗子,却因着这种小事拂了他的意,不知日后会不会后悔?
皇帝心里一想到这,他的眸子沉了沉,遂厉声问道:“萧临,就没得反悔?”
“朕也不是不近人情,既然你如此愿望,那朕也随了你的心。不过,你也总得给朕个理由,要怎么罚你?”
“丞相家好好的一闺女,清誉就这般被你糟蹋了,朕自然也要给丞相交代!”
萧临听了,却抿了抿唇,又磕了个头,径自开口道:“陛下,您就罚臣去扬州府!”
皇帝闻言却是皱了皱眉,兀自分析道:“子陵,扬州府城不比京城,那商贾盛行,你这去了可是大材小用了啊!”
听得此言,萧临的心里渐生一股感激,解释道:“京城里,陛下的能臣众多,而子陵却泯然于翰林院,或许此去一次扬州府城,能有别样的领悟。”
说罢,萧临兀自低头垂了垂眸。
其实,皇帝若允将他外放扬州府城,
一来是为了能得到历练,若一直待在翰林院,那也接触不着大晟朝最底层,理解不了百姓之所愿。
二来便是离沈棠近一些,他能为他们的未来所奋斗。
这种结果当是一举两得。
但他亦不能让皇帝知道他有二心,不然若是皇帝不允,那么终是无疾而终。
思及至此,萧临眼神真诚地望向皇帝,一字一句再解释道:“陛下,子陵不在乎是在京城亦或是在扬州府,子陵只想为百姓们做些个实事。”
“虽然对于京城官而言,外放即是被贬,但子陵因执意退婚一事,自有很大的过错,所以子陵愿意领罚。”
皇帝一听便重重的叹了口气。
转瞬间,皇帝将手扣在榻边缘敲了敲,终是并未直接应下萧临的请求自罚,而是沉默无言的坐在榻上,竟让人瞧不出他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态度。
只一盏茶功夫,饶是萧临心里略忐忑,按耐不住要出声发问之时,却冷不丁地听着皇帝神色淡淡地道了句:“萧临,你来领罚,罚你任扬州府知县两年,三日后出发!”
听得这话,萧临的心里渐生一股喜悦,当即再磕了个头道:“臣领罚!”
瞧见对方应声之快,皇帝心里终不耐,方才摆了摆手道:“你退下吧。”
“届时旨意命李公公送你府上。”
萧临闻言嘴角扬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他吐了口浊气,朝着皇帝恭恭敬敬的作揖:“臣先退下了。”
话毕,萧临就转身离开了后殿。
约莫两刻钟,萧临就回到了候府,又直接回到了自个的清澜院。
皇帝旨意是三日后出发,他还有时间收拾,不过就得加快速度了。
忽然间,萧临的余光瞟到熟悉的丫鬟,他心底里想着,若是沈棠日后见着了她先前的丫鬟,想必她届时会很是欣喜不已。
萧临心里想到这,就兀自吩咐了一句:“白禾,去爷屋收拾,三日后出发去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