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息怒,周将军死前身着龙袍一事我等虽不知道具体内情如何,但焉知这不是敌军的离间计?不然何以周将军才丧命,胡人就领兵打来?”
百官之首的丞相跪下,其他大臣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也跟着跪下相劝。皇帝濒临暴怒的情绪被朝臣劝谏的话压下去,神志逐渐回笼。
是了,周军远之死,并非没有敌军从中作梗的可能,眼下敌军来袭,不是追究周军远身着龙袍的时候,本末倒置救不了危如累卵的边关。
“如今边关危急,还请陛下尽快选出合适的领军人选,不要中了胡人的计!”
说话的大臣实觉得心惊肉跳,在周军远的死讯后紧跟着边关被攻打的消息,眼下只要有脑子的都知道不是论周军远是否有叛国之嫌的时候。
边关不安定,说什么都是空谈,至于龙袍一案,未必就不能秋后算账。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然为帝王者最是多疑,尤其皇帝疑心尤甚,这会子尽管冷静下来,但是心里说没有疙瘩是假。
“周爱卿被敌军谋害,如今周府只得一位不足五岁的男丁,着实令人唏嘘,周爱卿为国树功无数,乃是我朝有功之臣,此番死地冤枉,还被胡人妄图诬陷,想要其声名俱毁!”
皇帝冷哼一声,看似是为周军远的死不平,实则不过是在说场面话。
说到周家只有一位不足五岁的男丁时,皇帝的面色几不可察地缓和了些。无论周军远的死是怎么回事,之后周家都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陛下圣明!您英明神武,岂会被胡人这等拙劣的手段给蒙蔽?”
立即就有大臣拍马屁,这种时候他们只想皇帝快些将这件事揭过去。
“周爱卿生前忧国忧民,此番死得冤望,你们带朕的话回去,务必保管好周将军的尸身,等战事结束之后,将其尸身送回京城,朕会命礼部将其厚葬。”
皇帝洪亮的声音回响在大殿上,跪在殿下的信使闻言领命:“微臣谨遵陛下旨意。”
周军远的事情安排完,那么紧接着就该安排另一项更为紧要的。
“对于可统领三军的人选,诸位有什么好建议?”
皇帝的声音不轻不重,跪着的朝臣对视一眼,一时没有人开口,殿内一片死寂。
在边关的几位副将为人如何,文武百官都清楚,他们因能力谋略不相上下,谁都不服谁,加上功勋差得不多,临到阵前,都有各自的打法,谁当上主将都不能稳住人心。
“朕在问你们话,怎么,都哑巴了不成?”皇帝见殿下无人提议,不耐烦地低声怒喝。
在皇帝的威压下,总算有人开口了,还是丞相领着头提议。
“陛下,李邕几位将军才能相当,为将者往往都需要更有才干或地位更高的人才能压得住,我朝将才,周将军的能力无人出其右。”
解释着朝内局势,丞相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这几年朝中没有出什么武将人才,丞相不知皇帝怎么想的,反正他心里那叫一个着急。
果真,不出事就罢了,一出事边关指挥瘫痪,举国都将是一团乱麻。
能力在周军远之上的将才,眼下朝中没有,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所以都等着丞相接着往下说。
“既然第一个法子行不通,不妨选位高者前往边关压阵,陛下可从王亲之中选合适的王爷或是皇子遣去边关,暂且稳住局势。”
丞相这个法子,算是殚精竭虑,除此之外其实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来了。
朝臣都觉得这个法子极好,然而在朝的几位王爷和皇子都面色戚然,无疑,他们都对上阵领兵一事感到惧怕,这苦差事,几位皇子以及王爷都不想接。
毕竟照信使所言,胡人攻打的势头正猛,看似是踩着周军远的死讯攻来,不知还有没有别的计谋,此刻领军出征,去了极有可能是去送死。
“爱卿所言极是,不知诸位可有合适的推举人选,或有人自荐前去边关坐镇?”
皇帝威严的声音就如一道催命符,让本来就心有惴惴的皇子龙孙们把头低了低。
皇帝是何等精明的人,哪里看不出自己几个儿子和那些王爷无意接下这烫手山芋,冷笑一声:“诸位平时评说社稷民生,这会要领军,一下都哑巴了?”
与皇帝同辈的王爷里,于领军方面的才干实在平庸,在朝中从来不愿露头的。从前皇帝还满意他们的内敛与识时务,可眼下皇帝只觉得这群人无用。
除几位王爷和稀泥惯了,皇帝的几位皇子更不想去,要知前去边关坐镇,就算不死,仗打起来没完没了,短则几个月,长则几年,足够京城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等领军回来,都不知是何年何月,皇帝如今身体大不如前,谁知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负责镇守边关的人,若胜了,皇帝尚在也就罢,若皇帝不在人世,那镇守边关的人就别想讨好。能够不被新帝忌惮,被夺权杀死,就算好的。
“太子,周将军对你素来赞誉有加,此番边关有难,你可愿前亲征坐镇边关?”
既然无人开口,皇帝也不想废话,直接开始点名。
被点到名的太子脸色一白,快步走到殿前跪下:“请父皇恕罪,周将军不过因儿臣储君身份,是以对儿臣态度愈发恭敬,然儿臣从不曾上过战场,如何能统帅三军?”
太子手持玉笏,跪在殿前,辩解的话说得铿锵有力,丢人是丢人些,但他说的是实情。
“边关战事吃紧,领军的人就算不能武,也须得熟知兵法,战场上的事不是儿戏,儿臣为国身死无妨,可指挥出了错,牵连到的就是千万人的性命,儿臣着实不敢当。”
他说了一通自己不能胜任的话,皇帝的面色随着他的解释一寸一寸地沉了下去。
可事实如此,太子确实不是将才,让他去,只是能够充一个门面而已,不过一个花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