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落山文彦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到最后又无力的闭上了。
是了。
她总会长大。
日落西斜,寂静的光辉平铺得一刻,地上的每一个坎坷都被映照得灿烂,月踩着最后一抹光亮回来了。
她推开门走进来,屋子里一片漆黑,鹤落山文彦静静的坐在最靠近门口的椅子上。
月走过去把灯点起来,转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鹤落山文彦。
“你为什么不点灯?”就干坐在这里。
鹤落山文彦坐直起来,拉着月的手让她走过来。
“今天……玩的开心吗?”他声音沙哑的像是很久没有喝水了。
月抬头看了看他,好奇怪的情绪啊,他在想什么?
月没有回答他转身想去桌子那里去帮他倒水,鹤落山文彦的手却抓的紧紧大的不放开。
怎么了?
“……你今天过的开心吗?”他执拗的继续询问。
月回忆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开口道。
“还好吧,但是我找到了一个东西。”月掏了掏口袋,小心翼翼的拿出了放在里面的东西。
是一朵粉嫩的樱花,尽管她小心的护着花瓣还是被折到一点。
“是幸子他们带我去看的,我们走到很高的山上才看到的,所以回来晚了……”
“舅舅你怎么了?”月歪头疑惑的看着突然倾身抱住她的男人。
鹤落山文彦将月紧紧的拥在怀里,抓住她衣服的手指有些颤抖,他身上源源不断产生的情绪让月分不清他现在的想法。
“带你来这里真是太好了……”他从嘴里挤出这句话,慢慢的融进了静谧的夜色里。
姐姐。
带她来这里真是太好了。
宁静的夜色如水般在屋子里流淌,他们旁边亮着的油灯闪着光亮,驱散了汹涌而来的黑暗,为两人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昏黄。
-------------------------------------
田地的水稻被拂动,压低着身子向路边招摇,窗外的风吹动叶子,像是在互相交流般带来清新又舒缓的味道。
一弯玄月躲在云朵里时隐时现,显得懒散安静。
月躺在床上盖着被子,鹤落山文彦拿着一本书不急不缓的给她念上面的内容,这是每个夜晚必备的活动了,以前是诗织夫人为月念,现在换成了鹤落山文彦。
清朗舒缓的男声温柔,慢慢在这个屋子里回荡。
“舅舅。”月躺在床上轻声喊了男人一下。
鹤落山文彦停下来抬头看向她。
“人为什么要读书,要认字?”月躺在床上抬眼看着他,暗紫色的眼瞳散着光亮。
“幸子还有阿武、小七他们不认识字也挺开心的啊。”
月也和那些孩子越来越亲近了。
鹤落山文彦翻动手指把书合上,坐直看向这个小小的身影。
“人类不停的看书,看历史文学,不停的走着去看山川大地。”
“尽管这些书、这些路可能跟我们的未来无关,但它们可以教会我们如何思考、如何辨别。”
他抬手挑了一下油灯里的烛芯,闪烁的光亮更明显了。
有露水在草叶上滚动、聚拢,压弯了草叶轰然坠地的摔开万丈光芒,满院子都是草木竞相生长弄出来的声响,悉悉索索片刻不停息。
“未来我可能会一无所有、岌岌无名,又或者是莫名其妙的活着、又或者是莫名其妙的死了。”
“但书能帮助我们知道自己想要成为怎样的人。”
“这是一种精神,与钱财无关、与前途无关、与他人无关。”
门外的虫鸣不断,布谷鸟的叫声悠远空长,风吹的院子里的樱花树发出沙沙的响声。
“人不该只是一张白纸,一张写着功名利禄、酒色财气的一张潦草的纸。”
“人的文化也是这样的,由诸多个体和其他独具的灵魂相互沟通、继承和发展。”
鹤落山文彦看着月眨巴着的双眼,歉意的笑了一下。
“抱歉,我说的太深奥了吗?”
月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坐起来。“舅舅会死吗?”
鹤落山文彦愣了一下,斟酌着不敢随意开口,几年前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人……总会死的,我也不例外。”
“那我们会一起死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因为舅舅年纪比我大,可能会比我先死,那样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要是舅舅死了的话,我也不想自己待下去了。”
小孩子坐在床上,穿着件宽松的里衣,白生生的脖颈露出来了一点,明亮的烛火在她眼里晃动。
她怎么会这么想?
果然还是给她留下阴影了吧。
但死亡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
他没办法一直陪伴着她。
“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会一直保护你。”
但此时没必要强求一定要说事实。
虽然他没办法一直和月在一起,但这句话是真的。
鹤落山文彦伸手把她抱过来,让她近距离的感觉自己心中产生的情绪。
贴近感受出来的情绪浓烈,月把头靠上去静静去听他的心脏,一下接一下有力的跳动着。
没有说谎。
她蜷缩在鹤落山文彦的怀里不愿意动弹了。
男人抬手拍了拍女孩的脑袋,身上稍高的温度慢慢传到月的身上,让她渐渐安心下来。
夏油杰站在窗边静静的看着他们。
鹤落山文彦是一个很合格的家长,他不遗余力的向月传输生命的道理,充实着她的灵魂和精神。
鹤落山文彦温和而有力的向月证明着他爱着自己。
动荡不安的心也因此慢慢被缝补起来,妥帖又坚定的关心与爱护像是迷雾中的高塔,让她能够以此分辨方向。
月现在也渐渐变得开朗起来。
所以……
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的性格变得那么悲观?
而且。
夏油杰看了看安静窝在男人怀里的小女孩。
她是怎么变成神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