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花还在拍打着沙滩,一朵接一朵的不停歇。
过滤过多信息?
听起来好麻烦。
不想帮他。
月冷漠的看着他,想开口回绝。
但是他刚刚帮她了。
鸟类的叫声被风吹过来,还带着点海腥味,浪拍打着礁石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月抿了抿嘴唇,无奈的垂眸向脚底的细沙看去。
浪花拍上来的时候带着一些小小的贝壳一起上来,退下来的时候又把贝壳留下来了。
好吧,都是欠下来的债啊。
“我试试看。”
“来来来,尽管试。”五条悟现在其实很高兴,六眼虽然好用,但是无时无刻都在往他脑袋里塞过多的信息,头疼已经变成了常态。
两人还在讲话的时候夏油杰已经将休息的地方搭好了。
他们两人便坐在那里一次次试了起来。
“这样可以吗?”
“完全看不见了。”
“这个呢?”
“跟没有一个样。”
“那这个呢?”
“差点意思。”
好麻烦。
月的手一直在动,调整着力量的输出。
家入硝子坐在沙滩上拿着个小铲子在挖土,一边关注着两小孩在那玩水的范围。
有脚步声传来,是夏油杰。
他在家入硝子身边坐下来。
“硝子很久没有来这种地方了吧。”
身为咒术界现今唯一一个能对别人使用反转术式的人,一直被保护的严严实实的,如果没有一级术师陪同,她不会被允许出门的。
自星浆体事件后,除了上次他们扯着夏油杰出门以外,家入硝子一直被困在那个方寸之地。
“……不算太久吧。”她用铲子插着土堆,一下接一下。
虽然很难出门,但家入硝子作为一个咒术界少见的医者,经常能听到一些流行于咒术界的传闻。
『咒灵越来越强了……,都是因为我们这有五条悟那种怪物。』
『咒灵为了抵御他,也变得越来越强。』
『他明明那么强的,为什么不把所有任务都交给他?』
这是一个刚刚失去搭档的术师,跌落在地时捂着脸说的话。
断断续续的哽咽声从他的喉咙里挤出来,医疗室静的家入硝子似乎能听到眼泪滴在地上的声音。
家入硝子只能回以无限的沉默。
整个房间内只有她收拾器械的碰撞声和那个术师时不时漏出来的咽唔声。
如夜般死寂的悲凉流淌在这个狭小的空间。
家入硝子低头清洗器械上的血迹,血液融入流动的水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了。
他们坐在沙滩上,天的蓝、海的蓝,混合出一种难言颠倒感,分不清他们是坐在地上还是吊挂在天际。
“你不觉得,我们这一代优秀的人有点多了吗?”
“拥有六眼和无下限的五条、拥有咒灵操术的你、能对他人使用反转术式的我。”
“都聚在一起了。”
家入硝子挖出了一个沙堆,将铲子插在上面,像是一个小小的坟墓。
夏油杰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不断翻涌的大海。
“你应该也有想过吧?受胎之后,在母亲腹中那段时间。”
“如果有和他共鸣的胎儿存在。”
“也并非不可能。”
“那我们作为术师被生下来也说不定是他呼唤的结果。”
风变大了,浪花变得更大,海水向家入硝子挖出来的坑洞里涌进去,却拍不散她挖出的坟墓般的沙堆。
“我偶尔会思考,为什么我会有这种能力。”夏油杰开口了。
“如果这是为了悟不用独自成为最强的话。”夏油杰低头,看到一只正在爬行的小螃蟹。
“也还算不错。”
他伸手把铲子拔起来,把那个沙堆铲掉,又向前倾身,将铲子放在水里清洗,露出了红色的漆底。
飞扬的海鸥迅速向下猛冲,在起伏的海浪里捕食。
铺面而来的湿咸海风扬起了她耳边的短发,她伸手把发丝别回去。
看着被海水灌满的沙坑,不自觉失笑。
也是。
是她狭隘了。
“呕——,你说的真恶心。”
少年轻飘飘的笑声出现在她身边。
同伴。
打捞起破碎零落的他,并把他加料重塑成新的样子。
每个独立的生命都在渴望靠近,如同宇宙的呼吸,存在的波浪,或者佛祖的低语,它经过我们然后继续它的脚步,生命于是前仆后继永不停息。
如果术师是一条漫长的马拉松,那道路的尽头一定是同伴间的相互扶持。
这不是出于大脑的明智,而是出于灵魂的牵挂,不是肉身的捕捉或者替换,而是灵魂的漫展和相遇。
人的处境是隔离,人的愿望是沟通,这两样都写在了上帝的剧本里。
“硝子,我有一个新目标了。”
“说来听听。”
“我想要重新成立一个新的咒术界。”
“志向远大啊。”家入硝子挑了下眉。
“你会帮我吗?”
“勉勉强强吧。”
少年少女们飞扬的笑声随风飘至大海深处。
“杰!硝子!快看我!原来这就是普通人的视觉啊!”五条悟冲他们跑过来。
月的线,是金色的。
所以月做的,遮目的布条,也是金色的。
想象一下,一个一米九的大高个脸上顶着一块发光的金色布条,是一个多么奇异的场景。
好像一片金色的马赛克。
家入硝子用手肘撞了一下夏油杰:“快去认领一下,那是你的挚友吧。”
夏油杰偏头回避。
“你还是他同期呢,他也叫你了。”
两人刚刚的温情一扫而空,若无其事的想要装作不认识他。
“真是的,你们怎么不理我?”五条悟直接扑向他们,亲密的揽着他们的肩膀。
“五条,你戴着这个东西的时候不要靠近我。”家入硝子抬手隔开他的脸。
“为什么为什么?”五条悟跟她唱反调,偏要靠近她。
“悟,我有一个新目标了。”
“什么?”
“我要创造一个新的咒术界。”
“那不是很有意思吗!加我一个。”五条猫猫激动。
他刚刚与家入硝子争吵时把布条取下来了,眨了眨苍蓝色的眼睛。
杰他放弃那个正论了呢。
正好,他也不喜欢。
五条悟高兴的贴上夏油杰。
“那你要用什么办法呢?”五条悟把下巴搁在夏油杰的肩膀上,偏头问道。
“教育。”
“教育?”
“没错,培养一群强大又聪慧的学生。”
再也不会让谁孤身一人了。
五条悟感觉热血沸腾。
等等,好像忘了些什么?
对了!
“说到教育的话,那个伏黑甚尔在死之前向我托孤了。”
五条悟双手合十拍了一下。
“正好!这不是现成的学生吗!”
远处,夏油杰搭建的休息处,月突然感觉到一阵难言疼痛,就像有人攥紧了她的身体用力捏,她的脸上也滴下来的一滴滴的虚汗。
怎么回事?
怎么会有改变命运的因果算在她身上?
她没有做什么啊?
月抬头向四周看去,目光落在了五条悟三人身上。
是那个叫夏油杰的人吗?
就算她改变了他的命运。
为什么落在她身上的因果会这么重?
他原来的路线影响到了很多人吗?
真是。
倒霉。
远在东京街巷的一栋普通居民楼,一个门窗都紧闭的房间内,出现了人类的对话声。
“大人,我们,没有找到月姬的棺椁。”他单膝跪地,声音有些战战兢兢。
“怎么了?”有人坐在椅子上,全身都在黑暗中。
“有人比我们早一步。”他回想起了破碎的壁画和空空如也的棺椁。
“但是!我们根据现场的咒力残秽找到了是谁和月姬签订了新的约定,也找到了月姬现在身处哪里!”他急忙开口道,想要罪功相抵。
“是谁?”
“是东京高专一年级的灰原雄,月姬现在,身处高专。”
沉默,一片无言的沉默。
屋外有金铃子的叫声,一下接一下。
他感觉有汗从额头上滴下来。
“正好。”上面的人轻笑了一下。
虽然没有找到月姬,夏油杰那里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本来想要让他逐渐崩溃,最好是跟高专决裂,但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大概是没有希望了。
但月姬在他们那里,勉勉强强也能达到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