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动作轻缓地将茶杯放下，提起金红的茶壶给自己又续了一杯，加了半块方糖，捏着银质茶匙在杯中轻轻搅拌、搅拌。
她盯着在杯中的漩涡里逐渐融化消失的白色小方块，语气平静道：
“嗯，知道的。”
拉斐尔没有捕获到她举止间细微的异常，修长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点在了光滑如镜的般的上，自顾自地说道：
“暗魔法作为被魔法师协会禁止的禁忌之术，早已被大陆各方势力明文规定禁止使用，但木木你应该知道的，这只是明面上的形式……
『暗魔法』在民间确实是被禁止的，但依旧有不少组织保留着相关的资料……”
“确实。”女孩点了下头，随口道：“比如许多国家的官方、一些大家族，还有许许多多被明里暗里的各方组织。”
拉斐尔叹了口气：“是诶。因为『暗魔法』的效果实在是太好用了，能够轻易免去诸多麻烦。
譬如在审问囚犯的环节，一些罪大恶极的罪犯拒不承认，导致案件的线索迟迟无法推进。而『暗魔法』中却有能够读取记忆的魔法还能诱导他们自己吐出罪行。
如果这些手段的协助，正常的案件从立案审理调查到结束，需要的时间从数月到数年不止。可有了这些“手段”，在抓获了嫌疑人的情况下最快只需要半刻钟的功夫，就能够将罪犯的罪行尽数吐出。
也因此，尽管几大最顶级的“天赋者”组织都一再强调销毁与『暗魔法』相关的书籍。可依旧有许多“知识”被通过各种的手段保留了下来。”
缪好奇地问了句：“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听的？”
拉斐尔摇了摇头，“是小时候我叔叔讲的。他是目前帝城司法形势方面的负责人，如果你在帝城的界限碰上什么事情，可以去找他帮忙，可以节省很多的麻烦。
总之，『暗魔法』在刑事审问的环节上是可以提供巨大的便利的，并没有民间所描述的那么可怕。”
缪点了点头，“或许『暗魔法』中有能对案件的审问便利的种类，但——”
她的话语顿了下，视线瞥向对坐的少年，“——代价是什么？”
女孩的视线平静的如同一趟黑色的湖面，与对方眼神对上的刹那，拉斐尔感觉自己的心一紧。
他很想说这又需要什么代价？可注视着对方，他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口。
很快女孩就收回了视线，先前那股压迫感也随之消散。
她知道答案。
『暗魔法』之所以被列入禁忌，是因为在某些时刻，它们都呈现着“损人利己”这一普遍特征，因此对于施法者而言不用付出什么代价，仅仅只是些许的魔力而已，可对于被施法者就不同了，代价往往高昂且痛苦。
拉斐尔提到的能够快速读取对方记忆的魔法，在读取记忆的同时被施法将承受难以想象的精神层面的痛苦。
这种痛苦十分剧烈，不亚于用钝刀一片片切下自己的肉，其程度不亚于任何一种酷刑，绝大多数的人都无法承受，因此结局往往是精神崩溃，变成一个白痴。
‘力量’能够给带来便利，也能遭致灾难，这是取决于掌控这股‘力量’的人是谁，若是一名歹徒，那结果无疑是悲惨的。
“所以，你铺垫了这么久，想说明你用了你口中的禁忌的手段？”
“形势所迫，我想你应该能理解我。”拉斐尔有些苦着脸解释。
缪微微颔首，“可以理解。”
少年的脸色这才好了点，继续道：“你放心，这种手段只会对真正的犯下‘不可饶恕’罪行的人使用的。
且尽管『暗魔法』在某些领域被允许使用，但帝国也在尽可能地限制它，据我所知被许可使用暗魔法的魔法使即便是在帝国也不会超过十个人……”
“你能够看到关于『暗魔法』的典籍吗？”女孩突然出声打断道。
“……呃，当然，我可是皇子，皇室的禁书库里就有关于『暗魔法』的书籍，只是我实在看不懂……怎么突然问这个？”
缪抿了口茶，“既然你能看到，你的父亲也能看到，你的兄弟姐妹们也能看到，甚至在此之外的人也有机会接触到这些‘禁忌’。
单这些人就不止你所说的十个了，更不论从其他渠道得到的了。
能够使用『暗魔法』的人绝对不止这些，数量只会远远比你想的多得多。”
拉斐尔反驳道：“可这些都是‘禁忌’……”
女孩撇了撇嘴：“‘禁忌’又如何，没有人会面对一袋金瓯而不动容。”
“我不会。”
“……抱歉，是我说少了，那如果你面对的是一座金山呢。”
拉斐尔想象着自己面前突然出现一座金灿灿的金山的画面，若有所思道：“……那我确实会走不动路。”
“事实就是如此。”缪耸了耸肩，“对于‘魔法使’而言，没有什么比‘魔法’更加吸引他们的了。更不用说是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能够带来巨大收益的魔法了。”
拉斐尔低头陷入了沉默。
他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他也是『暗魔法』的受害者。
尽管木木只是说替他解除了『思绪侵蚀』没有提到这种魔法具体的情报，他也在这几天询问了自己的心腹们，得到的结果却都是不清楚。
但是，什么魔法能够做到如此“悄无声息”，且连身为“贤者”的大供奉都欺瞒了过去？他稍微想想也能够猜到这或许是一种属于禁忌的『暗魔法』。
也因此在确定那名“影武者”是对自己不利的之后，他才这么迫不及待遣来了“审讯官”，给对方也用上了『暗魔法』。
他承认，这里面确实有他赌气的成分……
但他还是觉得木木说的过于严重了。
不过他也不准备继续往这个方向继续深入讨论下去，索性换了个话题。
“我能够保证那个人属于『秘银圣庭』。”拉斐尔诚恳道：“而且，有个坏消息，我的直觉告诉我目前的皇宫极可能已经被他们渗透成筛子了……”
“那你过几天回去怎么办？跟着你的人死了，他们总归会起疑心。”
“放心，这些时日的记忆我都想起来了。”拉斐尔淡然道：“我记得很清楚的，也知道我身边明面上主导的人，也有把握说服他。
我回去之后会继续装作被『思绪侵蚀』影响的样子，不会露出马脚的。”
缪点了点头，没再嘱咐什么：“那你小心。”
她想了想，将一个用手帕包成的小包裹递了过去，“这东西你随身带着。”
拉斐尔好奇，“这是什么？”
“别管，保你命用的。”
“哦……”
接下来，两人讨论了后续皇宫大致的侦查计划，先定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拉斐尔离开后，缪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望着手中早已凉了的茶水，手指摩挲着杯沿，迟迟没有再续上热茶。
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作为禁忌的『暗魔法』只会是极少数的人才会知晓，因为即便是她想要找到找到和『暗魔法』相关的书籍都异常的困难。
可她确实没想到各国的官方都这么大摇大摆地用了起来，即便那是太阳照不到的地方……
可就是这样的地方，蛇鼠虫蛊才多，也不清楚有多少无辜的人已经遭遇了。
也不知道后续她又会碰上多少麻烦，这种魔法要是被大规模运用在战争上，可就要头疼死了。
女孩轻叹了口气：
“潘多拉的魔盒一旦开启，就别想再轻易地合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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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