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帝都彻夜狂欢,火光冲天,从宫城里一阵阵传来喧嚣之声,无人注意到,那一道玄色的身影悄然隐于三公府的飞檐上。
黑夜里,他如同鬼魅一般,在大汉权利中枢的所在进退自如。若是孙原或是赵空在此,恐怕亦是不得不惊讶这人的轻功身法妙绝。
入了太常府,身影悄然立在飞檐上,檐下侍女的声音清晰传来:
“适才你可见到了刚到的南阳太守?”
“见了见了,当真是英俊得很,可少见了。”
之前那侍女连忙道:“可不是么。这太常府,往来的都是大汉大的王公侯爵,不然也是封疆大吏,若论相貌,可还是头一次如此英俊的人物呢。”
另一个侍女又接口道:“只是奇怪啊,怎么方才才住进来,便连人都不见了,适才我去送宵食,都不曾见呢。”
“说的是呀,进了府就不见了……”
两个侍女的声音渐行渐远,却丝毫不曾注意,头顶飞檐上已经悄然站了两道身影。
落楚恭敬站在孙宇身后,躬身施礼:“落楚恭迎府君。”
眼前身影只是悄悄挥了挥衣袖,淡淡道:“太常府可有什么不妥?”
落楚起了身,仍是恭敬答道:“属下查了一个时辰,太常府内一应人等皆在欢度除夕,并未见到什么人私自进入。”
孙宇不语,远眺整座太常府,便是侍女、侍卫脸上亦是笑声不断,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妥。
“可还有什么不妥?”
落楚颔首,道:“唯一有所不妥的地方便是司徒府。”
司徒府,袁家,袁隗。
孙宇背对落楚,他看不见眼前这位太守到底是何表情,只能听见他毫无情感的问话:“何事?”
“一天之内,司徒府四周的望楼增加了多名警卫,与司空府一对比,可谓判若云泥。”
孙宇略一沉吟,便发觉不对。袁府家大业大,人口众多,本来已是戒备森严,何况如今袁隗身在皇宫之内,无端在除夕之夜突然增加警卫,袁府在做些什么?
“可还有什么别的?”
“三公九卿府暂无别事,倒是方才一辆十二驾马车进了太常府,好似是从北宫方向回来的。”
孙宇的眼神中反射出远处的灯火,飘忽地看不出他的心思,他只是挥了挥手,示意落楚继续说。
“一切如常。”
落楚的观察确实一切如常,整座帝都看不出什么奇怪之处。
唯一的奇怪,可能就是从清凉宫里出来的孙原了罢?
他远眺皇宫,偌大帝都沸腾如海潮汹涌,无数的阴谋诡计埋藏在这篇汹涌之下,明日,或许又是另外模样了。
袁隗一定知道些什么,帝都的老狐狸一个赛过一个,不过凭目下身份,去见他,是否方便?
“二弟回来,就说我去了别处,过几日他自己回南阳就是了。”
落楚不以为意,这位南阳府君独来独往已成习惯,其心思复杂,便是赵空尚且难猜中三分,便是见不到人亦不奇怪,他这位护卫不如说是府君跟班来得更副其实。
“喏。”
落楚躬身行礼,再抬头,已然不见了玄衣踪影。他摇头笑笑:这位府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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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通明的一座座高楼,却看不见他如鬼魅一般的身影。他的速度太快,脚下是三公九卿府的道道门庭。
司空张济不在府内,内眷也在后宫,偌大一座司空府几乎不剩下什么人,冷冷清清,只不过还有三五十仆从在府中洒扫忙碌,便是下人也该是过节的时候。孙宇不觉反常,径直越过司空府便是太尉杨赐的府邸。
整座府邸空空荡荡,一片漆黑。
杨赐是弘农郡人,杨家是弘农大姓,祖父杨震、父亲杨秉皆官居太尉,并且都以忠直而闻名,还是世代研习《欧阳尚书》的家族。和汝南袁氏同为当时的名门大族。他本人更是天子帝师,长子杨彪先后接任侍中、五官中郎将、京兆尹,现任颍川太守。颍川是士人汇聚之地,杨彪以家学知名,极得人心。
而此时的杨府内,却仿佛空荡荡地一个人也没有。
孙宇停下身形,恰好立在高大的悬山(注:汉代建筑屋顶,参孙机《汉代物质文化图说》)之上,脚下的三鹤纹瓦坚实厚重,便是偌大活人站立其上,仍是纹丝不动。
三公府厅堂广阔,方圆二十余丈整齐立着两排方柱,本该点灯的灯柱也无一丝光亮,仿佛堂堂三公,家里连个仆人也无。比邻的袁隗府邸则是灯火通明,人声熙攘。其余公卿的府邸,纵然不及袁府奢华,到底也还有掾属官吏活动,偏偏这杨府安静地有些诡异。
孙宇心下奇怪,虽然杨赐谦逊清廉,然而杨家连续四代皆位居三公,若是穷到连个仆从也无的份上,他是断然不信的。
他四处望望,瞧见了后庭隐约有些光影,不多想便悄然跃了过去。
太尉府确实广阔,前庭种了二十棵劲松,两株相距二丈,还积着昨夜的雪,不远处便是五六排卧室,间有灯火,孙宇没有理会,像是一只夜空里的雕鸮,玄色衣袍与浓浓夜色融为一体,直奔后院。
地面上铺着整齐的回纹砖,他轻轻落地,饶是三公府戒备森严,在这举世同庆的时候,也发现不了一个武功如此了得的人物。
他望着后院正厅之中的灯火,眼中掠过一丝奇怪的神色。
斗拱的四面是长长的出檐,配合两座挑拱,大气非常,三层的平叠拱代表着主人的身为尊贵,此刻杨赐不在府内,他的长子杨彪远在千里之外的颍川郡做太守,此刻有资格坐在这里的又是何人?
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正门悄然从内打开,缓缓走出一位头戴儒帻巾的中年人。
两人四目交错,却没有太多惊讶。他望着孙宇,目光上下打量,不禁笑了:“何方贵客,竟然以深夜到访?”
孙宇虽然一身玄色衣袍,却是头戴,腰间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