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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忘川河畔,奈何桥头

叶云天步入了那片让人灵魂颤抖的地域——忘川河畔。河水流淌着深邃且近乎血般的黄色泽,仿佛是天地间哀伤与苦痛的交织液态化,腥风阵阵,似泣非泣,如同一曲悲凉的挽歌直击人心。在这宽广无垠、波涛翻滚的忘川河中,承载着的是历历在目的悲剧画卷:一个个投胎未成、失落在岁月洪流中的孤魂野鬼,在湍急的河流中苦苦挣扎,他们的躯壳虽已消逝,仅剩贪婪而空洞的灵魂,无尽的渴望犹如利爪般撕扯着他们,使之陷入永恒的痛苦轮回。

河水之下,涌动着铁灰色的浑浊物,它们仿佛从地狱底层喷涌而出,带着刺骨的阴寒与死寂的气息,每一滴都裹挟着绝望与哀怨。那股冷意宛如千年冰霜,直渗骨髓,使人胆战心惊。而这铁灰色的混沌实质并非凡尘俗物,它乃是那些被忘川无情吞噬的亡魂们积累的无尽怨气,在河面上盘旋升腾,最终凝结成一层薄薄的迷雾,使得整条忘川河笼罩在一片朦胧而又充满恐惧的氛围之中。

叶云天沿着忘川河岸那崎岖险恶的黄泥小径艰难跋涉,这条小径仿佛通往冥府的曲折通道,布满荆棘丛生、荒草蔓衍的陷阱。脚下每一步都像是在试探生死边界,黄泥路面下隐藏着无底深渊般的坑洞、黏稠泥沼和嶙峋怪石,令他不得不步步谨慎,如履薄冰。周遭环境黑暗而阴森,月光无法穿透这片浓厚的阴霾,唯有几束鬼火在荒野废墟之间跳跃闪烁,伴着呼啸的寒风,凄厉而萧瑟,更增几分阴寒悚然。

这便是通往归墟的必经之路,一条贯穿生死、揭示命运无情的幽径。叶云天行走在其间,耳边回荡“魂兮归来,反故居些;天地无穷极,阴阳结昏晓。”每一次脚步落下,都是对未知世界的探寻,也是对自身勇气的锤炼。在这幅描绘死亡与重生的宏图之中,叶云天的身影逐渐融入忘川河畔那诡异而壮丽的画卷。

叶云天步步踏入忘川河畔的一片青铜铸造的长廊,那长廊犹如一首古老而哀婉的诗篇,每一道雕纹都在讲述着时光的沧桑与岁月的无情。栏杆间的铁链串起了一连串铜铃铛,每当朔风轻轻吹拂,铃铛们便翩翩起舞,奏响一曲“叮叮当当”的旋律,仿佛是它们在低声吟唱着世态炎凉与尘世的无可奈何。这长廊宛如无边无际,两侧锈迹斑驳的青铜壁板映衬着一片阴森凄美,其间盛开着一种独特诡异的花朵,花瓣殷红如血,形态如振翅欲飞的蝴蝶,花蕊却酷似一副微缩的骷髅图案,这便是流传于鬼界的恐怖传说——“噬魂花”。它们以其妖艳魅惑的色彩和奇特慑人的形态,一旦有活物靠近,便会瞬间幻化为一摊黑色液体,贪婪地吞噬其生命力;不仅如此,即便是飘荡的亡灵也无法逃脱其吞噬之力,被无情地消融于无形。

穿越过这仿佛永无止境的诡异青铜长廊,叶云天沿忘川河继续前行,先前波涛汹涌的河水此刻却如镜面般静谧死寂,一片死气沉沉。眼前出现一座宏伟壮观的桥梁,千米长虹横跨忘川之上,宽广百丈,曲径通幽,全由厚重的黑石板铺设而成。当叶云天他们接近之时,赫然发现大桥入口矗立着一块巍峨的黝黑巨石,上面镌刻着硕大的三个古篆大字——“奈何桥”,以及几行密密麻麻的小字警告:“入此桥者,再无轮回重生。”叶云天凝视着这几个字,寒气直逼心底,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口中喃喃低语:“终于来到了这一步。”

叶云天踏上奈何桥的那一刹那,天空骤变,乌云密布遮蔽了阳光,狂风呼啸,席卷天地,豆大的雨点如泼墨般倾泻而下,顷刻间便将叶云天淋了个透心凉。他在风雨交加中砥砺前行,那曲折盘旋的奈何桥仿佛变成了一个无尽的迷宫,令人望不到终点。

历经九死一生般的磨砺与考验,叶云天最终挺过了那座恐怖的奈何桥。就在前方的地平线上,一座气势磅礴的庄院逐渐显现,四周环绕着各式奇异的花草树木,这座庄院宛如独立于世外的仙境,却又笼罩着一层肃穆的庄严气氛。敞开的青铜大门两侧,两只栩栩如生的巨大狮虎兽雕像怒目圆睁,威猛异常;精心雕刻的石阶层层递进,引导着世人走进这个充满神秘色彩的庄子深处。

叶云天翩然独行,来到了一座巍峨庄严的青铜门前,其上镌刻着三个古老而神秘的大字——“孟婆庄”,在那雕龙画凤的门头上熠熠生辉。两尊栩栩如生的狮虎兽雕像矗立两旁,它们瞪圆铜铃般的眼睛,仿佛瞬间就要从静止中跃动而出,向他步步逼近,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恰在此时,一道沙哑而不失温婉的女声从庄内悠悠传出,犹如穿越时空的古老歌谣:“放他进来。”伴随着这一声指令,那原本凶猛的狮虎兽顷刻间收起威压,化作石像般静默伫立,为叶云天让出一条通道。

叶云天沿着蜿蜒曲折、繁花似锦的石阶步步深入,恍若步入一幅立体的水墨画卷。他穿过了碧波荡漾、澄澈如镜的池塘,一座玲珑剔透的石亭赫然呈现眼前。亭子四周藤萝蔓延,绿意盎然,古韵盎然的石桌上,配以几个朴素雅致的石凳,更显出一份超凡脱俗的意境。

几名身着素雅长裙的侍女袅袅婷婷而来,她们面容娇美,手捧冒着丝丝热气的茶水以及各色精致的瓜果、糕点,如同春水细流般款款而至:“少侠,这些都是孟婆大人为您精心备下的珍馐,您不妨在此石亭中小憩片刻,孟婆大人随后便会前来相见。”

叶云天浅酌一口清甜的茶汤,舌尖上的甘醇犹如山涧清泉,沁人心脾;他目送着池塘里悠哉游哉的小鱼穿梭于荷叶间,思绪渐行渐远,沉醉在往昔记忆的涟漪中。倏忽间,一阵微风轻轻吹过,携带着淡淡的花香,唤醒了沉浸在回忆里的叶云天。手中的茶盏依旧热气蒸腾,但短暂的一瞬对他而言,仿佛已跨越了岁月长河。

此刻,一位身着湛蓝华服的中年女子缓步走来,头戴同色系头巾,手中摇曳一把缀满诗意图案的折扇,她的眼眸深邃而明亮,犹如皎洁的白月光,闪烁着智慧与悲悯的光辉。

“阁下是?”叶云天疑惑发问。

“我是孟婆,而你,便是名声在外的叶云天吧?”孟婆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历经沧桑的从容,“不少老友都曾提及你的事迹,今日一见,果然非比寻常,器宇轩昂。”

叶云天谦逊一笑:“孟婆过奖了,我只是途经贵地,叨扰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孟婆温婉一笑:“云天,不必太过客气,既然来到此处,不妨逗留几日。”

“实在抱歉,我尚有要事需前往归墟之地。”叶云天神情坚毅。

孟婆神色凝重,语重心长:“你知道吗?归墟不仅是万物生命之源、终点与新生的象征,更是一座囚禁了几位上古大能的无形牢笼,那里充满了未知的险恶与恐怖。”

叶云天眉宇间的决心愈发坚定:“虽然如此,我仍必须前行。”

孟婆低吟一声,似乎在传递着古老的警示:“当你跨过奈何桥时,留意那黑石上镌刻的警句,它预示着一旦决定向前,便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旅程,要么困顿于这‘无间禁区’之中,要么堕入生死轮回,永世不得解脱。”

“无间禁区……原来您就是这片禁地的主宰?”叶云天的目光锁定在孟婆身上。

孟婆微微颌首,眼神中交织着悲喜与无奈:“正是,如果你执意前行,也许等待你的将是漫漫死亡之旅。”

叶云天毫不动摇,他的眼神如炬:“感谢您的关怀,但我仍旧会选择前往。”

孟婆见状,无奈之余亦有些许赞赏:“既然如此,七月初五之后,归墟将会现于无间禁区的罗刹海尽头。那时你尽管前往,我不会阻拦,这几日你就安心留在这里吧。”

叶云天感激地拱手致谢:“多谢孟婆。”

孟婆挥动折扇,笑容中藏着深深的祝福:“那么,随我来,让我们在大厅详谈一番,共度这段时光。”说罢,二人携手走向庄内的深处,留下身后那一片泛着历史斑驳的青石台阶,以及那尚未消散的茶香余韵。

在那个宽敞豁亮且质朴无华的大厅之内,空气仿佛流淌着亘古的沉寂与禅意。大厅的核心位置,赫然摆放着一只精美绝伦的丹炉,其上镌刻着玄奥繁复的符文,仿佛承载着无尽的秘密与传说。

孟婆轻抚着丹炉边沿,笑盈盈地说:“云天,你瞧这丹炉,它可是我亲手炼制‘孟婆汤’的神器,要不要尝试一下,品一品那遗忘之味呢?”

叶云天环顾四周,心中暗涌,略带戏谑地道:“我看我还是敬谢不敏吧,毕竟我的记忆还未做好迎接洗礼的准备。”话锋一转,他紧锁眉头,提出了心中的疑问,“孟婆,您可曾记得一个来自人间的女子,唤作羽梦琳的,据说她曾饮下孟婆汤,却仍有记忆残存?”

孟婆瞥了一眼那丹炉,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回应道:“世间万千灵魂,各有其命运轨迹,我只专注于熬煮那抹遗忘之汤,至于个别人物的细节,便非我能悉知了。”

叶云天并未放弃追寻线索,他进一步探寻:“那请问,酆都大帝身边的那位名叫渃水的妃子,孟婆可否有印象?”

孟婆略微思索,如同翻阅陈旧的历史卷轴,娓娓道来:“啊,这个名字倒是在我记忆的某个角落飘荡,遥想当年,在阴司皇城的某一隅,我曾目睹她芳容,传闻因其前世姿容秀美,却执着于红尘过往,终被送往‘望乡台’的炼魂塔中重塑真身。再度归来时,她更是倾国倾城,美艳不可方物。然而,纵然浴火涅盘,她的内心依然缠绕着前世的烟云,因此被酆都大帝怜惜接纳,却又因一段不堪回首的盗窃之事,被逐出了皇宫。”

叶云天听闻此言,心头掠过一丝惋惜与共鸣,不再深究下去,而是转向了孟婆本人:“敢问孟婆,您真实的姓名又是何许呢?”

孟婆淡然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沧桑与释然:“久矣,我已忘却了曾经的名字,如今仅剩孟婆这个称谓,伴随我在时光的长河中摆渡。所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一切因果皆有定数,你们前往归墟的旅途,想必也是冥冥中的宿命安排。”

叶云天朗声笑道:“既然归墟再现还需几日光阴,那我也不能空手而归,孟婆,就请您赐我一碗孟婆汤,让我体验一番这奇妙的味道吧!”话音刚落,一只小巧的玉碗悄然出现,其中盛满了晶莹剔透的液体,宛如星河落入凡尘。

叶云天毫不犹豫,举碗一饮而尽,刹那间,一股淡淡的睡意如雾霭般包裹住他,他陷入了半梦半醒的奇幻境地,仿佛看见了另一个世界的光影交错,亦真亦幻,令人难以捉摸。

数个昼夜交替之后,叶云天自一张镶嵌着瑰丽纹理的白玉床榻上悠然转醒,宛如凤凰涅盘般重现生机。梦境中,他如同游历于千幻世界,目睹了诸多奇幻异象,那些画面犹在眼前缭绕,令人浮想联翩,难以忘怀。而在叶云天沉睡的这段时间里,孟婆接到了一封特殊的信函,她随即踏上了通往禁区核心地带的行程。离去之前,她特意向侍女们交代,在叶云天苏醒的那一刻,无需等候她的归来,也无需四处寻找,只需告知他归墟之内危机四伏,务必处处谨慎,更要牢记,世间万般皆可疑,唯有赤诚之心不可欺。

正当叶云天即将启程赴归墟之时,一只矫健的银狼破空而来,刹那间化身为一名风姿绰约、冷艳逼人的女子,银辉照耀之下,她宛若月下仙子,降临凡尘。

“难道你不记得了吗?在那寒冷刺骨的八寒冰狱之中,是你伸出援手,解救了被困的我,我唤作银月。”女子轻启朱唇,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与亲切。

叶云天不禁愕然:“为何你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银月眼中掠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娓娓道来:“我是奉命护送孟婆汤至酆都城的使者,不料途中遭遇衡杨的劫持,他欲行不轨,幸亏我宁死不屈,才未遭其辱,但也因此被投入了八寒冰狱。幸好你及时现身,我才得以逃离苦海,所以,我还欠你一份深深的感激。”说着,她取出一块神秘的令牌递予叶云天:“这是无间禁区的通行令,凭此物,你可在其中自由进出七次,这是孟婆特意托我交予你的。”

叶云天接过令牌,感激地道:“谢谢你,银月。”

银月接着道:“我闻你将赴归墟,那里路径纷繁复杂,唯独我银狼一族能够洞悉其中奥秘。不仅如此,要想开启归墟之中的真言之门,还需献祭我族纯净的真血。我愿意陪你一同前往,为你指引道路,同时献上那份开启之血。”

叶云天心头涌上一股难言的情感,既有感激之情,又有对银月舍己为人的深深敬佩:“这如何使得,让你既做向导,又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银月却笑靥如花,眼中闪烁着坚定与决绝:“你怎这般见外呢?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呐!行走世间,情义二字最重要,别再多言,我们这就启程吧!”

面对眼前这位光彩夺目而又炽热真诚的银月,叶云天内心五味杂陈,感动与不安交织,但他深知这份难得的情谊无法推辞,只能默默地点头答应,与银月并肩踏上了这场注定充满未知与挑战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