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托师侄回执法堂告假,当晚陆缺就留在参合宫丹坊歇宿。
他和丰滢两三个月不见一回,确实有点小别胜新婚的意思,夜深人静,先忙活了夫妻要事,担忧丰滢打理参合丹坊劳累,就没让丰滢太劳累,一番即止。
月色盈窗,万籁俱寂。
丰滢从薄毯中伸出玉手,左右摸了摸,在靠墙的床缝勾到里衣,罩在身上,坐起来整理头发。
原来系的发绳不翼而飞,她只好把兰霞仙衣化成发绳,递给陆缺,转过身,让陆缺帮她扎头发。
看着里衣下的婀娜背影,陆缺犹豫一会儿,说道:“师姐,咱们也是时候解除道侣关系了。”
这件事早已经说过,但正式提出,还是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两人相知多年,如今却要为竞争宗主之位解除道侣关系,听起来很势利,丰滢不知陆缺会怎么想自己,回过头看了看他,轻声说:“不解除,也行。”
陆缺反复思量过,认为势在必行。
丰滢的竞争对手萧云灿,品行几乎无瑕,在宗里门有口皆碑,那么丰滢也不能有明显的弱点。
陆缺道:“从被定为宗主候选到如今,你已经做出很多努力,而且你本就不是相夫教子的女子,你有你的抱负,也只有在修仙界错综复杂的势力中斡旋,才能发挥出你的才华,如果因为道侣的事错失宗主之位,太不值当。”
丰滢忽然儿女情长起来:“这样做,好像在我心里,宗主之位比你更重要。”
“宗主之位可以比我重要。”
“我没有这么想。”
陆缺仰身靠在床头:“这些日子微里堂主给我授课,讲的东西发人深省,也让我明白了不少宗门政务,比如在竞争宗主之位的进程中,我会被宗门高层当成棋子用,对此我并不反感,甚至想当好这枚棋子,一来我也想让宗门发展的更好,二来我还是你这边儿棋子。”
丰滢听完这番话,忧喜参半,喜的微里寂真在教陆缺,让他的见识大有长进,忧的是往后参合宫里的水越来越浑,他愿意做棋子,难免惹上种种麻烦。
丰滢叹气道:“你现在的实力和影响,其实不必事事都按照黎宗主的安排来。”
陆缺双手一拍:“晚了,从北冕仙城回来那天,黎宗主亲自给我敬了茶,当时我心下无比激动,自觉风光万千,必须得为宗门效死命。”(见1306章宗主敬茶)
“呵呵。”
“微里堂主我和讲过,那就是收卖人心,还给我念过两句诗。“
丰滢脱口而出:“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黎宗主给你敬茶,给你风风光光操办结契道侣的仪式,的确是让你在宗门新旧势力更替中出力。”
丰滢又补充道:“黎宗主真阴险,不动声色地就玩起阴谋,一环扣一环,我都没有注意到,她雄视天下,智谋无双,干脆一直坐在宗主位不下来得了。”
陆缺翻身下床,弹出灵力,激发萤石灯烛,拿着放到卧室的圆桌上,温润白光立即照亮卧室。
陆缺坐下来道:“事已至此,抱怨也没用,来写解除道侣关系的文书吧。”
“不写。”
“可我不知道怎么写。”
丰滢甩给陆缺一记幽幽冷眼:“不知道正好,回来睡。”
………
翌日清晨,陆缺返回参合宫。
结契道侣的关系总是得办,他寻思找苏寒衣代写,但一想苏寒衣孤家寡人一个,都没有和人结契道侣,又怎么会懂解除道侣关系文书,上面要写什么玩意儿?遂回执法堂请微里寂代笔。
微里寂自然明白其中用意,挥笔立就,一式两份,让陆缺拿着先把这事办妥,执法堂的公务则由他处理。
离开执法堂,陆缺仍准备去找苏寒衣,因为结契道侣的文书,还需要一位中间人签字,他麻烦苏寒衣麻烦习惯了,本能地就会想到。
说起来很巧,在半途就遇到苏寒衣,也省的跑去精研堂。
看见陆缺直奔自己而来,苏寒衣黛眉一皱,猜测准没好事,先发制人道:“徒弟,精研堂那边儿,还有不少公务需要处理,我得过去忙,回头见。”
苏寒衣转身就走。
陆缺身影一闪,重新堵在苏寒衣的前面:“别去了,我已经让王盐师侄,去给你请假。”
苏寒衣以手扶额,无语之极,抬脚猛向踢陆缺小腿:“我让你给我做主!”
“有事请师傅帮忙,别人不合适。”
苏寒衣满脸不耐烦:“又是什么破事?”
“我要跟丰师姐解除道侣关系,请你做中人,过去作见证。”
“原来这样。”苏寒衣脸色略微缓和,她明白两人为何解除道侣关系,但不免借此讥讽徒弟:“解的好,丰滢往后很有可能要做咱们宗门宗主,你也高攀不上人家了,早点解除,显得你有自知之明。”
陆缺笑道:“对对对,你说都对,咱们去冷崖山坊市。”
两人当即启程。
今天不用干精研堂的活了,苏寒衣心里轻快,再次进入师徒互损的环节:“堂主和宗主一字之差,距离其实相差十万八千里。”
陆缺道:“苏寒衣,你好意思说我?你在精研堂混到如今,还是普通弟子,连司职都没有混上,看起来能力确实有欠缺。”
“我身负朝廷正式加封的狐神神位,会稀罕一个破烂司职的位置,狗眼看人低。”
“司职月俸总要高点,你可以不上那个位置,难道看不上丹劵?”
苏寒衣这下被戳到痛处,无言反驳,转移话题道:“要不趁着这回,你也和初五解除道侣关系得了,以她的才能,做堂主没什么问题,一直都是你在拖后腿。”
“……”
边说边说,不多时抵达冷崖山坊市,在参合丹坊众人的见证下,陆缺和丰滢签下解除道侣的文书。
此事迅速从参合宫丹坊传开,传遍冷崖山坊市,到下午,就已经传回参合宫,一时议论不绝,各种猜测都有,但清一色都认为陆缺在这件事负有主要责任,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姻缘之事,男子在其中并不多占优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