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缺每天只运功半个时辰,练《撼星拳》半个时辰,放缓修行进度,足足持续一年。
鉴于心障太重,提升的执念太深,一年光阴过后,他仍然如此修行,免得师傅苏寒衣生无可恋地讲道理。
仙路漫漫,炼心亦是修行。
在日复一日的轻松修行之中,领悟这个道理,陆缺的心境逐渐平和,身上燥气随之淡化溃散。
做到这点,就又过去一年,好像时间在修士身上会耗费如流水。
而这已经是进入北冕仙城的第十四年。
心障消磨殆尽以后。
陆缺独自在船坞房间里,打开故友闻大仓送的“多歧路”,倒了两杯,慢慢喝着。
味道依旧很勉强,可喝习惯也不觉得那么苦涩。
两杯酒尽,天色已经暗下来。
外出开采血晶土的几名女修满载而归,身影从半截灵舟侧面迅速闪过去,大概是着急回去浪费水,连招呼也没打。
陆缺收起酒坛,走到碎霜石窗户前,目无焦距地向外面眺望,思量着接下来可以循序渐进提升强度。
《万化无尽》暂时还不能练,根据师傅苏寒衣的说法,这门仙武过于深奥,需相应的心境和道行等等,才能往上提升,陆缺先前强行参研到近五百层,就好像是小人轮大锤,没把自己给砸死,全凭性命根基雄厚,结实耐造。
苏寒衣自己练到三百层就暂时停了,师傅还是师傅,精明的很,修行知识都不是白积攒的。
陆缺自觉还是得从《穹极生灭掌》先入手。
威力没得说,同队之人都可能证明,毕竟他们挨过揍。
但这门仙武是获得前世经验,才达到很高的境界,陆缺自身没有怎么练,不能完全算是自己的东西。
路已经铺的很平整,还得自己走几遍。
翌日。
天光未亮。
陆缺跳下半截灵舟,走到平坦之处,练两遍《撼星拳》舒展筋骨,气血催升,体内腾起暖意,神色也跟着柔缓了许多。
从心生魔障到如今,八年过去,总算可以正常修行。
他停顿片刻,遂开始练习《穹极生灭掌》。
这几年道行停滞不动,仍是稳若磐石的元婴中期,但经历沉淀,灵液海愈发深邃,丹元周天运转间,由静到动,瞬间发生惊天转变,巍然灵液海卷起恢宏气龙。
丹田天地轰鸣,灵力蓬勃而生,从陆缺周身扩散如刃的涟漪。
雾气中迸发电弧,抽打到地面,留下一道道黑痕。
陆缺并拢手掌,挥洒《穹极生灭掌》招式,掌影重重叠叠冲进雾里,威力渐长,扫开十丈清明区域。
练完基础招式,灌注仙武意蕴再练…仙武意蕴就好像字画的神韵,有了便能画龙点睛。
他的掌法顿时鲜活,灵力流转,脚下翻涌灰气,丝丝缕缕,浮动聚散。
《穹极生灭掌》中生灭二字,指万物生长寂灭,如轮回之道,而习练之人,当持枯槁不动之心,静看烟云过眼,繁华寂灭。
陆缺得到前世修行《穹极生灭掌》的经验,没有任何不解之处,只需多练多想,把前世领悟变成自己的。
掌法挥洒,仙武道罡激起阵阵轰鸣,脚下灰气浮沉聚散,随他手掌推出,涌出一只白骨巨掌。
砰!
偌大掌印横推,疾飞过清明区域,压向浓郁雾气,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浓雾顿时流淌成一道白色雾河。
陆缺发出六掌,戛然而止,浑厚精纯的灵力还在体内轰鸣作响。
今天已经练的差不多。
站在原地调息片刻,气机渐渐平缓,陆缺回船坞房间倒了杯水喝,接着就到仙村院落那边儿溜达。
前后八年时间,该出关都已出关,一队人就剩宋观澜和曹玉蓉还在闭门提升。
仙村院落热闹了点。跨过石拱桥,陆缺就看见溪流侧面,符光闪烁,飞剑穿梭,是李望在指导师侄明心月实战技巧。
作为弟子堂掌事,正常情况不需要指导后辈实战,一堂弟子千余人,哪儿能指导的过来?但现在望月谷的人就他们俩(苏寒衣属于精研堂成员),李望不能不费心,往后还指望明心月给望月谷长脸呢。
陆缺随意看看,没有指手画脚,再往前走,就是男修居住的院落。
师侄薛昂蹲在一块红解石上发呆,口中噙着片金曜花根切的薄片,姿势怎么看,怎么像是招财金蟾。
他刚迈入金丹中期,得沉淀道行,沉淀心境,大抵是宜静不宜动的状态。
陆缺看了看,抄手蹲到旁边儿,于是男修居住的院落前面就变成两只招财金蟾,风水格局大改,富贵逼人。
“师叔,扈师姐他们怎么样?”薛昂忽然开口询问。
“她跟着你祝大伯,道行嗖嗖往上涨,去年显神空间会谈,连面都没有露,八成是在憋什么惊人的大招,等再见面,只怕咱们师叔侄俩联手也打不过她。”
“哪有那么夸张。”
陆缺托着下巴,很是郁闷。去年显神空间会谈,姓祝的抹着络腮胡,流露出十分得瑟的神色,一问才知道,道行居然已经元婴中期!
陆缺踏踏实实地炼化吸收,如今才有这等境界,祝百寿凭什么啊?最关键是祝百寿还没有吃过陆缺吃的苦,想想心里都觉得不平衡。
扈小香跟着他,必然也走上了平步青云之路。
他们简直恶臭无比,在环境严酷北冕仙城,也是捡机缘提升,再捡机缘再提升,没有经历过什么磨难。
陆缺忽然一拍薛昂的肩膀:“给你个任务师侄,再见到小香,教训教训她,不然师叔总觉得比不过姓祝的。”
薛昂呵呵笑道:“师叔,看您那小心眼劲儿,扈师姐再厉害不还是您师侄?”
“大气了,还能是苏寒衣的徒弟吗?”
闲扯几句,薛昂回去运功沉淀,陆缺去看了看宋观澜的闭关情况,仍然在以锐金灵貘血液祭炼飞剑,但看起来距离出关也已经不远。
等宋观澜和曹玉蓉出关,就可以继续往前行进…
陆缺活动着手臂往前走,经过先前居住的院落,兰锦嫣恰好站在雾里,看起来莫名的有点委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