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衣怒气冲冲地离开,等了会儿,陆缺也起身走出房间。
雾气很浓,沉甸甸地压着山河大地。
陆缺刚吸收仙城寒气十天,寒气在体内尚占上风,手脚僵冷,走起路步履蹒跚,就好像裹进臃肿棉服里的孩童。
他在仙村周围逛了逛,看见块平整出来的土地,是辛敬臣和季南茵研习《健行拳》的地方,上面留着几排清晰脚印,不过人都不在。
再往前走,满地残砖烂瓦,原本生长在缝隙里的金曜花根已经被刨走。
踩着残砖烂瓦过去,就到了石拱桥头。
兰锦嫣站在桥上看水,衣裙随着微弱气流浮动,不知琢磨什么,非常入神,没有注意到陆缺打石桥经过。
才女琢磨的东西可能比较高深,陆缺估计自己也不懂,便不去煞风景,没理会兰锦嫣,径直走向男修居住的院落。
李望和薛昂的房间依旧紧闭,各自闭关破境,趴着门缝瞄,都没有苏醒迹象。
陆缺其实是想跟师兄师侄聊聊,以消磨修行上产生的心障,毕竟和师兄师侄的共同话题比较多。
可惜时机不凑巧。
他又转回自己居住的院落,从咫尺空间找出件穿破的衣物,撕成大小合适的布块,擦起门窗桌椅。
当惯修行牛马的人,突然不能修行,哪儿能闲的住?
擦着擦着,陆缺忽然想起洪成叶来,洪大公子还是非常有趣的,而且经历辅州大战后,学了乖,咫尺空间里总带着一二十本故事话本,全都是造封禁的好货,以备出门在外时没事消遣,他还送给陆缺好几本,无奈没有带。
这说明什么破烂玩意儿都有用,只看在什么时候。
陆缺无聊地擦着窗户,将近亥时,一张俏丽脸蛋在窗户显现,是刚刚运功沉淀完的季南茵。
她现在忙得很,上午炼气沉淀,下午参研《健行拳》,傍晚还要跟辛敬臣或曹玉蓉过手,根本没功夫跟陆缺闲扯,大约五六天才会骚扰一次。
“没抽出时间照顾陆师弟,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往后再遇到好的修行资源,我就不要了,都留给陆师弟。”
虚情假意是大宗门翘楚的必修课,季南茵当然很拿手。
陆缺咧咧嘴,瞥季南茵一眼,感觉她眼眸中带着难掩的欢欣,便道:“季师姐今天这么高兴,想必是修行《健行拳》已大有收获。”
季南茵倩笑道:“要不怎么说我不如陆师弟呢,陆师弟的如炬法眼,这辈子我都比不上。”
“别这么虚伪。”
“老实说,这门由移星仙君批注释义的《健行拳》确实了得,对我学习的其他仙武也有助力,再练个七八年,实力应能上一台阶。等在仙城里的海字十甲汇合,肯定要相互讨教过招,我觉得学了《健行拳》,有可能赢两场,不免心生欢喜。”
这回季南茵说的是实话了,陆缺听得出来,说道:“想赢相轲和陈问?”
季南茵凝眸道:“相轲相师姐…她除了具备明心剑体,好像还具备一种特殊体质,和正面打看不到能赢的希望,能赢陈问和宗兴返就好。”
陆缺拧起眉头,没再说话。
季南茵隔着窗户挥了挥手,转去溪畔取水,现如今条件便利,能收拾就得收拾。
她这回倒是惦记陆缺传授《健行拳》的恩情,多烧了几瓷瓮水,请陆缺沐浴,当然也没帮陆缺沐浴更衣。
陆缺洗完澡,换了身干净衣物,躺在玉叶轻云床休息,不知不觉天黑下来,又渐渐深沉。
万籁俱寂。
房门忽然响动,兰锦嫣脚步如风的走进来,扫了眼陆缺身上的衣物,哐当把煮好的水放在桌上,转身便走。
“兰前辈?”
兰锦嫣砰的带上房门,不做任何回应。
陆缺看得出来她是在生气,皱皱眉头,感觉很莫名其妙,自己也没惹她啊。
难道十天前那句调戏的话太过无耻?但事情都已经过去十天,她现在才生气,反应未免太迟钝。
陆缺没多理会,躺着等待仙城寒气和气血剧烈交锋开幕。
又是一番熟的不能在熟的煎熬,熬的回数很多,却也没能多出两分抗性,照样疼得死去活来。
外面的雾气漫起来,陆缺的知觉渐渐恢复,喝了两碗兰锦嫣送的热水,休息片刻,心觉这段时间都是在由她照顾,不妨就过去道个歉。
陆缺走到兰锦嫣房门前,轻叩房门。
进门后。
兰锦嫣仍在桌前书写,仍用光芒不甚明亮的萤石放在窗台,身影被照得有点瘦。
她没有回头,声音冷冷道:“你有什么事?”
“我来兰前辈道歉,吸收仙城寒气那天我心里杂念很多,冒犯兰前辈了,保证以后不再胡说。”
陆缺拱手一礼。
兰锦嫣纤指压在纸上,停顿片刻,忽然把写好的一页修行心得揉成团,扔到桌子角落。
“谁用你道歉来着?只是你现在有别人照顾,自无需我再多管闲事,救命之恩,容往后再报。”
陆缺愣了愣,没明白过来。
这都哪儿跟哪儿的事?
陆缺琢磨片刻,觉得兰锦嫣可能是写修行心得不顺利,故而迁怒于自己,他以前写《撼星拳札记》也天天心烦。
他取出块玉阳晶放在窗台,算暂时借给兰锦嫣用。
“写修行心得的确挺烦心,我不打扰兰前辈了,先行告辞。”
兰锦嫣轻抿丹唇:“你用不着我照顾,往后就别再来我房间。”
“哦。”
陆缺一头雾水地转身出去,心道到底是宁大哥有见识,他讲才女通常脾气古怪,果不其然。
但愿李师兄和薛师侄早点出关。
接下来几天,陆缺就没人管了,好在是活动能力已经恢复过来,闲逛逛没问题,不过仙气寒气和气血剧烈交锋,会导致体内水分流失,连续几天,肯定得喝杯水补充。
这天。
陆缺抱瓮水到外面煮,水和血晶土都已准备妥当。
正欲煮水,忽然想起体内仙城寒气还比较浓郁,压制着丹元周天运转,凝聚不了真婴火,点不着血晶土。
日子越过越回去,连口热水都喝不上,他只好抱着瓷瓮去找师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