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钰睡醒后,他翻了个身,发现床小了,睁眼从梦境中挣脱,他回过神,这里是执法队。
事情还没有解决,他也没有回去,他叹了口气。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柯钰清了清嗓子,“请进。”
里蒙推门而入,看见床上头发乱糟糟的柯钰,眼眸中还带着雾气,像是没有醒,他将盘子中的食物端到床前,“昨天睡得好吗?”
柯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试图让自己炸起来的头发顺下去,“睡得很好,谢谢您准备的早餐,其实我可以出去吃的。”
对方还给他拿进来了,太麻烦了。
里蒙笑出了声,含笑道,“不是早饭,是午饭,早上来叫你,你睡得熟,没有醒。”
柯钰有些窘迫,转移话题道,“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拉颂弥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出来。
里蒙没有答,只是道“想出去玩吗?我可以让其他虫带着你。”
柯钰看着里蒙,“我真的没有受到伤害,只是误吃了一些药,真的,他们没有对我做什么。”
柯钰满是真挚的话,期待里蒙给出回答。
里蒙笑着道,“先吃饭吧,睡了那么长时间,也饿了,至于其他的,我们会调查的,你说的事情也会仔细去查。”
柯钰默然点点头,乖乖将东西吃光,接着想要看看环境的借口,又到了外面,他见不到莫禾他们。
都被关押着,甚至吃食也不好。
莫禾头眼昏花的趴在桌子上,“我能交代的已经都交代了,真的,我知道自己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执法队的虫冷漠坐在对面,“仔细想想 还有其他要交代的吗?”
莫禾按了按自己的头,“没有了,真的。”
其他虫已经去调查监控的事情,他们出去的很快,回来的也很快,个个摆摆手,监控坏了。
拉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狠狠拍了自己脑门,他怎么就忘了,都坏了。
完蛋了。
彻底完蛋了。
他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事情陷入僵局。
唯一的转机在医虫身上,那位为柯钰治疗的医虫。
那位医虫应该了解,可是,医虫出差了,去军团治疗伤员了,带着仪器设备,暂时回不来,不知道归期。
几天后,柯钰被放了,放在其他虫的家里面寄养,直到拉颂弥出来,莫禾与拉亚依旧在执法队,关键虫不能出去,只有利皮和丝戈从执法队出来。
柯钰的寄养家庭肯定不能在利皮与丝戈家中,于是,柯钰住进了里蒙的家。
柯钰有些尴尬,他被里蒙安排在一间单独的小屋子之中,屋子只有之前住的一半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什么都有,一切都是新的,里蒙将一切都安排的很好,就连担心柯钰新的环境睡不着,他都买来安抚的小玩具来哄柯钰。
虽然柯钰并不需要。
但是他依旧心存感激。
住进里蒙家的第一天,柯钰默默上床,他的其他东西都没有拿,都是用的新的,看着床头的毛绒玩具,柯钰觉得自己真是把拉颂弥害惨了。
虫族的律法柯钰不太清楚,但是他知道特别严苛,对虫崽十分重视,这也是拉颂弥被关在里面的重要原因。
涉嫌猥亵虫崽。
里蒙要去工作,每天他一离开,家中只有柯钰,说不上无聊,只是柯钰十分内疚。
他坐在床上一整天。
等里蒙回来的时候,还以为柯钰出了意外,冲进房间去查看柯钰的情况。
饭桌上,柯钰打听拉颂弥的情况,里蒙心中叹气,“明天带你去看看。”
里蒙觉得柯钰这副茶饭不思的模样,必定是拉颂弥当初的教导。
这样一只乖巧的虫崽,怎么可以做那种事情,必定是被其他虫引诱。
柯钰听到里蒙的话十分开心,“好,拉颂弥真的是冤枉的,那天的事情真的是误会。”
柯钰重申了一遍。
里蒙配合点点头。
第二天,里蒙带着柯钰到了执法队,安排其他虫好好招待。
那天哄柯钰的虫看见柯钰的到来,又顺手给了柯钰一颗糖,这次直接剥开到柯钰嘴边,“小虫崽,又来了,在里蒙警官家里有没有不习惯?”
柯钰张嘴吃糖,“谢谢呐勒警官,没有不习惯,待我很好。”
呐勒揉了揉柯钰的头发,“乖,去那边玩。”
柯钰暂时待在大厅,他也不知道拉颂弥关在哪里。
呐勒进了里蒙的办公室,坐到对面,“怎么把小虫崽带来了?”
“主动要来,我也没有办法”里蒙靠在椅子上。
他拧着眉头,“他想要见那只雄虫,我在犹豫。”
按理来说,他们应该阻止两方的见面,一切都还没有搞清楚,他们掌握的消息中,拉颂弥还是涉嫌猥亵虫崽的虫。
呐勒犹豫开口,“见面不合适,万一那只虫又给小虫崽传递什么不良思想,对小虫崽的身心有很大伤害。”
里蒙也点点头,“当初戴记录仪时,只以为是误会,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倒是件好事,早发现,小虫崽心里肯定还认为对方是好虫。”
“毕竟,医虫不是为小虫崽检查过身体了,没有问题,很健康,所以,那,可能是第一次,正好被拍了下来。”呐勒思酌开口,“让他们见一见,看看有没有其他方法,这件案情的进度需要推一推。”
“我们已经去联系军团,那边说的医虫也在加快回来。”
里蒙听了他的话,点点头,“好吧,那就让他们见一面。”
他又抬起头,目光有些复杂,“当初的事情,我不希望在看见,我不想再看见有虫崽受到伤害。”
呐勒闻言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放不下,当年的事情不是你的错。”
“当年那家伙逃了,可也死在逃亡的路上,那个虫崽也已经长大了,现在在军团任职,过得很好,你也救了他。”
呐勒安慰道。
里蒙握紧拳头,“你带着他去吧。”
呐勒点点头,临走时,“那件事情,已经结案了,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呐勒出了门,又恢复平时的状态,面上带着笑,走向柯钰,“小虫崽,走。”
柯钰跟在呐勒身边,朝着关押的地方而去。
拉颂弥坐着看书,每一个房间都有必备的书,《虫族法则》里面讲了犯罪后的惩罚,以及一系列的罪行出处,第一个犯这个罪的虫的后果。
每一张还配了图,死亡的图片。
那些犯罪的虫死的很惨。
拉颂弥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一页一页的翻阅着,谁也看不出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其实其他房间的虫也看过这些,有些虫对应自己做的事情,早就吓的屁滚尿流,瑟瑟发抖等待判决。
柯钰敲门,呐勒在旁为他开了门。
呐柯看着他们的样子,不由得想到当初的事情,里蒙说的事情,他也是亲身经历者。
太惨了。
那只虫崽被救出来的时候太惨了。
惨到呐勒都不忍心去回看当年的记录,他靠在门边,只有一丝光打在他的脸上,他又往里靠了靠,隐藏在黑暗之中。
呐勒回想着当时,他和里蒙还只是军团中最普通的虫,只是负责每天锻炼,以及巡查,却没想到他们会发现那么大的秘密。
有虫诱拐虫崽,对虫崽进行了侵犯,这件事情在他们发现后,立刻上报,但是上面没有动作,只是说一场误会。
误会。
这两个字他们真的不想再听到了。
他们知道,当时根本不是误会,他们亲眼看见那只虫以炫耀的姿态向他们展示的照片,而当时一个小队的虫,又都遇到意外,只有他们两活下来。
那只虫的事情,他们两自己进行了调查,每次都会收到阻碍,无法进一步,直到一场宴会,他们混了进去。
他们举办的宴会,披着为战士获胜归来的皮子,分为两场,上一场是正常的,下一场中间就出现了不堪入目的东西。
那只虫崽被折磨,可是那些虫的脸他们都看不清,都遮挡着,他们不知道那些虫的身份。
只是在他们俩将那只虫崽救出来,见光于大众时,事情才被处理。
不,没有,那件事情没有被处理。
只有那只放出照片的虫被处理了,其他虫完好无损。
还有他们,也离开了军团,来到这里,从底层做起,时间是个好东西,会将一些事情掩盖。
可,记忆不会消失,他一直存在于那里。
呐勒还记得,他得知那只死亡的虫也是为了救那只虫崽而死亡的心情。
他一直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里蒙,一直不敢。
自责,愧疚,以及无力感。
所以,他们不能接受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呐勒将目光移向柯钰与拉颂弥。
他不用去听柯钰与拉颂弥交流的事情,他带了监听器,他只需要保证拉颂弥不会伤害柯钰就好。
柯钰坐在拉颂弥对面,从口袋掏出一盒点心,放在桌子中间,“我会想办法的,很快便没事儿的。”
拉颂弥看着柯钰紧张的样子,安慰道“没事。”
柯钰更自责了,“你有没有想要的,我给你送进来。”
拉颂弥笑,“不用,我看这个就好。”
他手中的书已经被翻阅大半本了。
柯钰不明所以,他看不懂字,但是看得懂图,瞧了一眼又退后,他有些窒息,“都是我的错。”
拉颂弥安慰,“不,都是我的错。”
他当时要是再警觉一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拉颂弥合上书,“放心,好好照顾自己。”
“好。”柯钰下意识回答道。
他们又静默不语,其实柯钰也不知道说什么,他把对方害惨了,拉颂弥还风轻云淡的安慰他,真是一只好雄虫,他以后绝对不惹祸了。
柯钰平时也和拉颂弥很少说话,他离开时只是道,“好好照顾自己,这是一场误会。”
离开时,呐勒把柯钰送出去,关上了门。
呐勒看出柯钰的不在状态,关心开口,“见到不开心?”
柯钰摇摇头,“不是,很开心,就是这真的是一场误会,我当时真的吃了药。”
“那药是哪里来的?”呐勒问道。
柯钰只知道自己吃了药,药从哪里来,他还真的不清楚。
但是,他肯定,这里肯定没有虫要害他,其他虫都是无辜的。
柯钰相信他们。
柯钰道,“总之,是一场误会。”
呐勒笑着揉了揉柯钰的头发,没有说相信,也没有说不相信。
送柯钰回了玩耍区域,他便回了里蒙的办公室,将监听器一摘,“都在这里。”
他们没聊几句,全程都是沉默。
呐勒也看出里蒙的严肃,拿出一张照片来,“别皱眉了,那家伙寄照片来了,快看看,长得很是漂亮。”
里蒙接过照片,“第三军团的军服,他穿着真好看,和咱们两个不一样。”
里蒙带着笑意,“只是第三军总是出任务,有点危险,你和他说注意一点身体。”
毕竟是翅翼受伤的虫,要多注意。
呐勒看着照片,“好,我去和他说,你也是,不和他说句话,搞得我像个传话的。”
他调笑道。
里蒙笑了笑,“我怕自己控制不住。”
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没办法忘却。
听到这句话,呐勒也沉默了,“我去看看柯钰。”
说罢便离开了。
只留下那张照片,放在那里。
里蒙拿起照片,放在书页之中。
每一页之中,都有寄来的照片,他都好好的放着,照片不会轻易被其他虫看见,他也不会将这些照片摆出来。
他只会把这些照片放在办公室,有时候拿出来看看,看看这只小虫崽的变化,从当初血淋淋的一只,长到如今的模样。
他和呐勒也老了,他和呐勒已经不再年轻,迈入老年阶段。
里蒙的手摸在照片上,又看了看自己的账户,给一个账户打去款项,希望对方过的好一点。
一旦年老,总是会想起很多事情,他合上书页,走出办公室,看见柯钰正在角落看书,与柯钰对上视线,柯钰对他一笑。
他恍惚觉得,柯钰与那只虫的面容重合起来,可是,他们明明一点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