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意识到了德瑞克想要做什么,侯枭仍是无动于衷,在某种程度上甚至给人一种静待好戏上演的感觉。
德瑞克捡起了长剑,双手握住。
这一瞬,他想起了前世在侯姝的墓碑前饮弹自尽的那一刻。
当时的他已经对没有侯姝的人世间再无任何留恋,而现在,同样的悔恨、愧疚、不堪让他无颜再面见侯姝。
“嘶啦——”
寒光一闪,他那灰紫色的瞳仁在一瞬间收缩到了极致,温热的血水从脖颈处溢了出来。
侯枭像是欣赏着一出愚蠢至极独角戏,唇角忽地挑起一丝嘲讽般的弧度。
他整个人融于阴影之中,骨节分明的手指周围浮现了若有似无的黑红气息,冷漠的语气是那般漫不经心:
“可惜,无论是上一世,这一世还是下一世,你都不会再有任何接近她的机会。”
被恶魔诅咒过的人,是不会有下一世的。
尽管德瑞克已经倒在了血泊中,在咽下最后一口气前还是将侯枭的这句话完完整整的听了进去。
“你……”他嘶哑着叫出声来,似乎想要与侯枭同归于尽,但已经来不及了。
就这样,帝国四大剑术大师之一、曾经的皇家骑士团团长德瑞克,在帝国监狱最深处自刎而亡。
同一时刻,远在宅邸里的侯姝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无端地望向了窗外。
遥远的东方,那是帝国监狱所在的方位。
*
牢笼中。
温热的血水顺着水泥地板缓缓流淌,一路延伸至了侯枭的脚下。
守在门外的骑士听见了里面的动静,也察觉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但碍于侯枭在里面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几秒后,“咯吱——”一声。
牢笼的门被人从内推开。
“大公阁下。”两旁的骑士们瞬间恭敬地弯下了腰。
侯枭目不斜视地走了出来,“把他(德瑞克)送到侯爵(德瑞克的父亲)那里。”
最靠近侯枭的那名骑士脊背一僵,反应过来以后重重点头:“是,大公阁下。”
侯枭迈开了腿,但临走前还是停下了脚步。
空气中递来他不带一丝感情的冰冽嗓音。
“告诉侯爵,他的儿子是畏罪自尽,不许举办丧仪,更不准设立灵位。如果想保住家族,就当做从来没有过这个儿子。”
此话一出,整个走廊上的骑士们都怔愣住了,身体紧绷,大脑迟钝地消化着侯枭的这道命令,半晌儿才从恍惚与震惊中反应过来。
“是……是,大公阁下。”
*
深夜,处理完德瑞克,侯枭独自前往了帝国神殿。
至于为什么要前往帝国神殿,不是因为别的,而是……
这一次,他要亲自处理希尔薇。
m国的公主希尔薇在审判台上因做出虚假指控触犯了神誓而遭到了反噬,容貌尽毁,被送往了神殿经由神官进行紧急救治。
原本希尔薇这样的人压根不配入他的眼,可今天,她着实给了他一个“惊喜”。事到如今,他已经无法再顾及着m国王室的面子了。
没想到,还真有不怕死的人挡在了他的面前。
“大公阁下,神殿不是你想来就来,想闯就能闯的。”
身着红色圣袍的塞戈维亚手握圣典,胸前挂着的银色十字架项链在夜色中也依旧闪闪发光。
他看起来异常平静,与下午亲眼目睹罗伊斯教皇陨落而冲上审判台的那个疯子判若两人。
侯枭仅剩的耐心正在消磨,尽管他的唇畔挽着笑,却在夜色中被衬托的格外诡谲:
“圣下,这种时候,你不应该去筹备教皇冕下的丧礼吗?”
闻到了侯枭身上的血腥味,塞戈维亚的眸光更暗了。
他没有分毫退让的意思:“正因如此,我更不能让大公阁下在这种时候进入神殿了。”
侯枭眉梢轻挑,塞戈维亚似乎误以为他深夜前往神殿是来找麻烦的?
“我想,圣下好像误会了什么,我对教皇冕下的遗-体没有任何兴趣。”
上一秒,他还在低吟浅笑。
下一秒,磅礴而凛冽的杀意不加掩饰的从他低冽而幽沉的声线中释放。
“把m国的公主交给我。” 是威胁,更是命令。
塞戈维亚紧绷着的脸这才舒展了一点,语气中透着几分诧异的迟疑:
“大公阁下指的是,希尔薇殿下……?”
侯枭没有再重复一遍的耐心,身周的冷意在无形中扩散。
见状,塞戈维亚似乎笑了下,“大公阁下请回吧。”
他接着后退了一步,似要转身离开。
“希尔薇殿下早在一个多小时前,就已经不在神殿了。”
*
夜已深。
“侯姝!就算你是大公妃又怎么样?!如果让我父皇知道你命人把我绑来这里,你和侯家都……!”
“公主殿下。”
丝绒靠椅上,侯姝浅笑吟吟地打断了眼前这个自神殿绑回来以后就一直喋喋不休的女人。
“我也是m国的公民,自然知道国王陛下有多疼爱你这个唯一的公主。”
经过了神官的治疗,尽管希尔薇脸上的伤口依旧明显,但已经不再溃烂。如果接下来接受一段长时间的治疗,说不定能恢复百分之八十左右。
她披散着金色的长发,白皙狼狈的面庞上是扭曲的恨意,“你派人把我绑来这里,是要看我的笑话吗?”
侯姝直起了身,唇畔笑意不减:
“公主殿下的笑话,现如今已经传遍了整个帝国,多我一个观众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
“你……”希尔薇咬牙,本应娇俏可人的脸上此刻怨毒又阴冷。
她的眼神里是浓浓的不甘,“你到底哪里比得上我?大公阁下又到底看上了你哪一点……”
“你难道还没清醒吗,就算没有侯枭。”侯姝低笑着打断了她,眉眼弯弯,眼神中的温度在下一秒消失殆尽。
樱红的唇线勾勒出一个讥诮的弧度:
“天真的公主殿下,你真的认为,你的父王会为了你在明面上与我们侯家翻脸吗?”
“以及,你明知道我的背后除了侯家还有北境,在你今天这不知死活的行为过后,你觉得,我会轻易的放过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