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川的语气中的无奈与苍凉几乎微不可查,侯枭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抬起头。
“我明白了。”
“卡洛斯,说实话,其实我并不放心将姝儿交给你,但是现在看来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我现在只希望,如果有朝一日,你觉得厌倦了,能够看在我的面子上,放姝儿离开,好聚好散。”
侯枭蹙了下眉,想承诺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可侯川再度出声,将话茬接了下去。
“还有最后一件事,我知道你一直在调查当年皇太子遇害和你父母遇害的真相,也一直在调查何青樱。”
“虽然我这么多年也没发觉哪里不对劲,但是何青樱身上一定有古怪,因为……陛下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取何青樱的性命。”
“这件事你要尽快留意一下,陛下应该已经派人前往m国接人了,我也趁着刚才的功夫命人将何青樱送往侯家的佣兵团了,应该还能拖延一段时间,所以你一定要在皇帝的影卫攻破佣兵团之前,将何青樱带走。”
话说到这里,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大公阁下,打扰一下,陛下让我来询问你们是否准备好了?”
*
皇家骑士团训练场,观礼台。
侯姝刚走出骑士团的休息室,就撞见了一架鎏金的轮椅。
眼下这种情况,她不知道该以何种身份、心态与侯准打招呼,但对方好像并不在意,率先朝着她微笑。
“虽然早就发现姐姐很适合黑色,但今天的这件黑纱,好像格外美丽夺目。”
侯准当然认出了侯姝身上穿的是婚纱,他噙着浅淡的笑容,毫不吝啬地夸奖赞美,那双温如透玉的瞳眸中却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哀伤。
今天的侯姝真的很美。
她的端庄与美艳,像是一条条蘸了剧毒的荆棘藤,将他的心牢牢地包围、缠绕,尽管那藤蔓上带着剧毒的刺正一点点地扎入他的心脏,也在所不惜。
可惜,她的高贵艳丽、她的目光,从来都不属于他。
“谢谢。”
侯姝同样回以了他一抹微笑,随后轻轻冒出一句。
“抱歉,侯准。”
对此,慵懒倚靠在轮椅上的病态少年好像短暂地惊愕了一下,他缓缓地挑起了失了血色的灰白薄唇,轻柔地问道:
“姐姐,为什么会突然对我感到抱歉?”
“抛去你真实的身份不谈。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侯家的二少爷、与我作对的麻烦弟弟,我是你的姐姐,可我却没有办法帮你摆脱现在的困境。”
没想到,听到侯姝这么说,侯准却笑了。
“姐姐,能听到你这么说,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
少年那苍白俊美、如雕塑般精致的面庞上绽开了一抹惊艳迷人的笑容,一刹那,仿佛天地都黯然失色。
“你的目光终于不只注视在侯枭的身上了,如果早知道这样能引起你对我的关注,那我或许很早就会公布自己的真实身份。”
听到侯准这么说、看着他眸底逐渐浮现了病态阴云,侯姝不禁在心中暗暗感叹。
侯准真不愧是侯枭的堂兄,体内流淌着相同的血脉,某种程度上都可以归纳为病娇。
还是说,维斯塔利亚皇族的血脉里蕴含着病娇、疯狂、偏执的基因?
幸好,尤斯是个例外。
侯姝觉得尤斯还挺可爱的,是个奶乖奶乖的小正太,千万不能被侯枭和侯准这两位堂哥给带坏了。
眼看着侯准注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愈发深重,像是在打量一件猎物,又像是注视着什么珍爱的宝贝,侯姝感觉一阵头皮发麻。
“侯准……”她张了张唇,企图唤回侯准的意识。
但没想到的是,侯准接下来的话,直接让她呆滞在了原地。
“姐姐,如果我觉醒了血脉,不再坐轮椅,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清风将他温润清和的嗓音递来,明明是如此的动听,可他越说,侯姝的眉头就蹙得越深。
说到这里,少年那双翡玉般的瞳眸中,竟然隐隐浮现了几分潋滟的水光,他似乎很期待,又很害怕。
害怕即便已经鼓足勇气向侯姝传达了心意,却遭到她冷冷的拒绝。
“你会像现在这样,将目光一直注视在我的身上吗?”
听到这里,侯姝淡淡地笑了,她迈开了纤长的腿,一步步主动靠近了侯准。
“侯准,你觉得,我会因为一个人的地位而改变对一个人的看法吗?”
她微微倾俯下了身,一只手撑在了侯准的轮椅扶手上,对上侯准那病态偏执的目光。
“对不起,侯准,我已经和侯枭缔结了婚誓,希望你能就此放下。”
她接着靠近了侯准,刻意压低了音线,这里毕竟是皇宫,得小心隔墙有耳,于是侯姝以一种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细弱语气感叹了起来。
“虽然我一直不明白,侯准,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对我产生了一种病态的执念,但是……”
“我有一种感觉,你可能搞错对象、认错人……”
侯姝在这里停顿了一下,她感觉侯准是不是认错人了,有可能侯准感兴趣的、产生执念的对象是之前的那个侯姝。
而不是她。
侯准自然听明白了侯姝的意思,他先是自嘲地摇头浅笑,随后眸光一沉。
原来,侯姝不接受他,拒绝他,回避他,是因为觉得他执念的是之前那个废物一样的“侯姝”?
她怎么能怀疑自己的真心……
自己怎么会认错人、爱错对象?
“泠。”
侯准低低地唤出了这个名字,似浅而深的眼神,辗转过令人看不透的神秘。
“你怎么会……”侯姝的身体在一瞬间僵硬成冰。
趁着侯姝短暂惊讶的时刻,侯准握住了她撑在轮椅扶手上的纤细玉手。
他用双手将侯姝的手握住、将她的手背贴到了菲薄的唇边,虔诚地注视着她。
“现在,你明白我的心意了吗,泠。”
“告诉我,你从哪里得知了这个名字。”
侯姝的嗓音在一瞬间变换,她毫不犹豫地抽回了手。
如果不是看在侯准面色如此苍白、像是随时都要凋零的白玫瑰一样,她的手可能就会直接掐在他的脖颈上。
侯准察觉到了侯姝身上散发出的杀意,他非但没有畏惧,唇边的笑容反而更加迷魅幻惑了。
“姐姐,我是如此的珍视你,小心翼翼地对待你,将你奉为我心目中的神明,所以……我无法容忍竟然有人敢如此对待你。”
说到这里,侯准的情绪似乎变得激动了起来,他眼中浮现、燃烧着的愤恨杀意,与之前侯姝在神殿时对德瑞克展露的恨意相差无几。
接着,他像是邀功一样,眸光熠熠,噙着捉摸不透的神秘笑意,微笑着看向侯姝。
“所以,姐姐,伤你最深、也是你最痛恨的那个人……”
然而,侯姝却在这时一把掐住了他的脖颈,眼神幽冷的快要溅出冰凌。
“你都听见了?所以,今天早上我和侯枭缔结婚誓的时候,你也在场?”
侯准这仿佛洞悉一切的慵懒倨傲,仿佛好像知道的不止这些,侯姝手上的力度不禁又加重了几分。
她居高临下,冰淬的眼神似乎要快要将他洞穿,冷冷地睨着他:
“侯准,我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但是我必须要警告你,德瑞克的命是我的,必须由我来取,明白了吗?”
话落,侯姝皱着眉松开了手。
侯准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再度绽出了妖冶的笑容,他轻轻抚摸着脖颈上侯姝留下的手印。
虽然很痛苦,险些快要窒息。
但通过这种方式得以和侯姝短暂的接触,也算值得了。
“姐姐,如果是侯枭这么说,你也会这样对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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