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生活很无趣,但莫秦萧一行人懂得如何苦中作乐。虽然依旧很枯燥,但好歹不是无所事事。
阿依古丽依旧每天安心修炼想。即使监牢周遭的符箓和埋藏的法阵会影响精神的集中,还能干扰灵力的流动,但对于她来说,这点无足轻重。只要一点小小手段,就能解决这些问题。
阿依古丽的能力很特殊,按照一种早已废弃的修仙界学说——灵根说来形容的话,阿依古丽是变异的金灵根,一种专精于金银的金灵根。
而对于九州这个金银流通量最大的地方来说,哪里会没有金子和银子呢?
于是阿依古丽从狱卒手中偷了一点点银子,做成一件银箔衣,刻上了一些有抗干扰效果的特殊的符文,作为里衣藏在了里面,这样就能免疫干扰,安心修炼了。
要知道近百年的摸爬滚打,阿依古丽擅长的可不仅仅是社交,她掌握的都是极为实用的能力,上至布阵画符,下至察言观色。
倒不如说,如果她一心修炼不搞那些的话,她的修为远非现在可比。
不过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在外人眼里,她每天不是在睡觉就是在打坐,倒也让狱卒省心。
这样平静的日子,对她来说也是难得,所以还挺珍惜的。
同样的银箔衣她也给魏无患、小白和秦萧各做了一件。但问题在于,他们仨好像并没有那么热衷于修炼。
同为剑修,老魏和秦萧不一样,至少同行的这一个月,他们从来没见过魏无患练过剑,甚至修炼都很少看到。
对此老魏自有一套说辞。
按照他的说法,他练的功法很特殊,越是强求,越求不得,每天自在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对于他来说就是在修炼。
至于剑法,他说每天他都有在练,只是他们看不见罢了。这个解释,他们自然是不信的。
自从入狱以来,老魏除了每天和狱卒吵吵架,就是在床上倒头睡觉,偶尔还会和秦萧斗斗嘴,调戏调戏阿依古丽。也算清闲自在。
至于莫秦萧,自从那天苏檀儿暗访之后,他似乎多了一些心事。每天都闷在房间里,也不怎么说话。偶尔找他聊聊天,也都是已读不回的状态。
要不是狱卒每天都在确定他的状态,其他几人还以为他出事了呢。
说到苏檀儿,也不知道那天她和芥弥说了什么,反正两人从天上回来以后,芥弥的表情就一直很奇怪,甚至还丢下了秦萧,独自一人回家了一趟。
不过更奇怪的是,她居然同意了苏檀儿那个冒险的计划。那个计划小白他们都知道,都觉得很冒险,几乎是把秦萧往火坑里推,除了秦萧在场的没有一人觉得稳妥的。
但偏偏芥弥就是同意了,这几天更是把秦萧交给了苏檀儿照顾,这可惹恼了小白。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更让人好奇的是苏檀儿和芥弥到底说了什么。
唯一有点不适应的,应该只有生性活泼的小白。每天待在这逼仄的小房间里,除了睡觉啥也不能干,对于好动的她来说简直是折磨。更不要提监狱那寡淡得跟没放盐一般的菜。
之前还能找秦萧聊天,可这几天秦萧都不理她,这可让她郁闷坏了。阿依古丽每天都在修炼,老魏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和狱卒聊天,她想和他们说话都插不上队。
更加气人的是,那苏檀儿这几天有事没事就来找秦萧,离开的时候还要特地跑到她房间门口瞅她一眼。
什么都不做,就单纯看她一眼。
可对小白来说,这就是纯纯的挑衅。要不是她姑且算得上是战友,小白高低要咬她一口。
“啊!寒哀姐姐,好无聊啊!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做啊?”
寒哀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小白向她抱怨了,次数多了她也嫌烦。同样有这样的烦恼的还有太平无祟,只是这几天它也不在,能和小白聊天的人又少一个了。
寒哀无奈地回答道:“无聊你就冥想修炼,明明都是元婴,怎么能不认真修炼呢?实在不行,你也可以练练那部身法呀。”
“可是……修炼好无聊的。而且在那里坐一整天,还不如咱在外面玩一天提升得多呢!再说了,真的有必要每天修炼吗?咱啥也不用做,修为也能涨啊?”
“……”
明明小白没有想要炫耀的意思,可不知为什么寒哀就是很来气。摊上这么一个主人,她也很无奈。小白平日里快活惯了,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样子,总是让人忽略,她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怪物。
一个每天不修炼,修为都能直线上涨的人,能是一般人?
而且这里还要多提一嘴小白好到可怕的福缘。
入狱第一天,她就在床底下发现了一枚传功玉符。玉符藏得很巧妙,镶进了床板中。要不是小白调皮,在床上跳来跳去的,她也不会发现。
玉符蕴藏的是一篇名叫《观海潮行》的奇异功法,它的创造者东临沧海,百年参禅,一朝有悟,这才创造出了这招身法。
见潮水变化无常,观汐流来去无踪,一朝醒悟,踏浪入海,行踪不定,步履无影。来如巨浪拍岸,去似潮退润泽。
当是一部绝妙的身形功法。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部功法会出现在床底,但既然小白发现了,那就归小白所有了。
可以说这几天,小白都是靠着练这部功法来消磨时间的。只是她也不知道,在这狭隘的牢房中,她的功法练得到底怎么样了。
“哼!这几天那么无聊,都怪秦萧。等咱出去了,一定要好好教训他!先让他陪咱逛个十几二十座商市再说!所有的包裹必须他背!”
“哼!”
那我们的莫秦萧,这几天忙着干嘛呢?
答:忙着睡觉。
至少这几天苏檀儿去找他的时候,他都在睡觉。她也只能静静地在旁边看着他。
苏檀儿不是没有试过入梦,但总是还没有进入,就被一股强大的剑气赶了出来。
虽然那股剑气没有恶意,但恐怖的力量还是让她心有余悸。每天也只能这么干等着,等他什么时候醒了,再和他聊聊天。
毕竟,莫秦萧是这个世界除了她以外,唯一和那个叫欢喜仙的有所关联的人。
他是苏檀儿最后的希望了。
其实莫秦萧选择睡觉的原因,还要怪苏檀儿。自从在她的过去见到了欢喜仙那令烈阳颔首的一剑后,秦萧算得上是茅塞顿开。
他能觉察出这一剑和金日同源同根,即使记不住欢喜仙的存在了,但那一招却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中。
于是乎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自己能不能学会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秦萧第二次驱动了胸口的玉佩,进入了一个专门为他打造的世界——剑境幻虚。
剑境幻虚,以玉佩为钥匙,以梦为构架,将常思自己的剑意领悟填充,这是专为秦萧打造的一个修炼场。在这里,没有时间可言,没有限制一说,只有秦萧想或者不想,学或者不学。
上一次触发,实属阴差阳错。
那天初入泗水城,秦萧看到那从天而降雷龙后,联想到了一招晨曦,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他找芥弥要了一些道具,找了个空山尝试起来。
但以他的天赋,练个一百年都不一定能有成效。所以他苦练半个晚上,依旧一无所获。
正当他苦恼时,玉佩感应到了他强烈的念头,将他带到了剑境幻虚之中。在那里,他见到了常思,在捋清来龙去脉后,常思帮他完成并分析拆解了晨曦所需要的一切,然后着手教导起来。
这一学,就是一百七十三年。
梦中百年,浮生一夜。
秦萧以大毅力,在梦中学会了晨曦,反哺到现实。原本受限于他的修为和实力,还不能完全施展。却在那个道人和和尚的帮助下,稀里糊涂地融会贯通了。
现在,面对愈发强大的敌人,秦萧明白该学下一招了。
名字都想好了,就叫贰式·金日,烈阳颔首。
“……常思姐,这招可行吗?”
常思低头不语,灵光如流水般从眼前划过,海量的数据被她一一整理规划,通河成一式强大的剑招,再逐一拆减成一招一式的分解图,展示在两人四周。
灵光回眸,常思点了点头,又摇头道:“可行,但不是现在的你能学会的。”
秦萧早有预料,没有一丝沮丧,继续问道:“和晨曦一样是修为不够?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体质。”
“啥?”
常思没有回答,莲步轻点,向前几步,待到和秦萧拉开一定距离后,转身看向了他。
微光凝集,汇聚成剑,正握上指,威在远方。
有式垂落,高悬穹苍。上灼九日,金乌颓丧;下合八极,明耀正朗。驽阳有六龙,见之惊回航。照地仰若木,较之无华光。
其烈如何?炽焚扶桑!其耀如何?赤轮羞禳!其威如何?覆手煮洋!其势如何?仙神莫当!
一式若出垂丹青,剑巅有道令何行!
“烈阳,颔首!”
莫秦萧发誓,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威力如此巨大的剑招;也是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见到常思居然双手持剑。
正面之威,已经不能用毁天灭地来形容了。试想一下,如果正午的太阳陨落在你面前,该是怎么样的一幅景象?
烈阳颔首,告诉了答案。
剑境幻虚模拟着真实的鸿蒙,两人本来身处一片山清水秀的峡谷之中,但随着烈阳颔首的出现,这里的一切都烟消云散。
流淌的溪川只留下干涸的河床;青葱的树林如今火光遍地;坚实肥沃的土壤,更是化作浓稠绵延的岩浆……这片占地数万顷有余的绝胜美景,顷刻间变成了绝迹的人间炼狱、生命禁区。
而这,还仅仅是这一剑的余威罢了。
常思,是向着天空斩出这一剑。
“这下,你懂了吗?”
让秦萧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不是常思那温柔似水的声音,而是那狼狈的姿态——白衣烧灼,漏洞百出,在那一个个焦坑下,暗藏着那令人趋之若鹜的绝妙胴体。
但秦萧完全没有心思欣赏这些,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她空空荡荡的右手之上,伴随炽热的风,静静地飘荡着。
像一段白绫,死人用的白绫,在祭奠这幅末日景象。
“姐!你没事吧!”
莫秦萧尖叫着,眼泪夺眶而出。他紧紧抱着常思,右手一次次地想要去抓住那飘荡的衣衫,却一次次地扑空。愧疚、自责的泪水沾湿了她的肩膀。
“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都怪我……”
轻柔的俯拍从背上传来,而且是两只手。秦萧睁开被泪水浸润的眼,看见的依旧是一片鸟语花香的世界,依旧一个完好无损的常思,静静地抱着他。
她笑得像花一样,静谧而美好。方才的一切好似都没有发生一般,她的笑发自内心,那是一种喜悦而欣慰的笑容。
“我没事,这不过是一道分神罢了。无论受到怎样的损伤,我都会第一时间恢复的。”
“可是……”
“没事的。”常思将他搂在怀里,轻轻地摸着他的头,安心抚慰着。
“……”
良久,揉着浮肿的眼,秦萧看着巧笑倩兮的常思,总算是恢复了理智。他回忆着方才看到的景象,试探性地问道:
“姐,你的意思是,这招对我的身体有很大的反噬?我可能还没砍到人,自己就烧死了?”
常思点了点头:“是,但这还只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更加苛刻,按照你的设想,如果这一招要发挥最大的威力,你就必须掌握甚至参悟透一条法则。”
“法则?这不是已经合体之后才能领悟的能力吗?”
莫秦萧是万万没想到,他因好奇而提出的一招设想,居然有如此高度。
等等!不对啊!如果说这招要融入法则,那就是说用那招的人必然到了合体的高度,可那谁来着?绝对没有合体,撑死了也就分神上下的水平才对!
“那如果我调低要求,不追求这么可怕的破坏力,能不能降低一下这个门槛?”
闻听此言,常思短暂一愣,又有灵光从眼前划过,再一次开始了演算。这次的时间不算久,仅仅一盏茶的功夫,她便得出了答案。
“可以,如果不追求那么强大的破坏力,以金日剑意进行转化,确实可以做到相仿的效果。但这威力可是大打折扣了。”
“不来事,等我实力上去了,自然可以慢慢提升威力。反正这几天坐牢,落得个清闲。来吧,姐,咱们试试看。”
“嗯。”
……
又是无功而返的一天,可苏檀儿仅仅是看着那张令她魂牵梦绕的脸,就已经很满足了。以至于回到她的临时住宿时,都是一蹦一跳的。
“哟!又勾搭哪家男人去了!婊子?”
看着杀天骄依靠在门前,边上还堆积着几个淌着鲜血的尸骸,苏檀儿的心情瞬间就阴沉了下来。但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么妩媚妖娆。
“哪家的郎君也不如你这满身煞气来得有吸引力啊,呵呵……”舌尖拂过粉嫩的唇,为它添上了一层浓艳的色,苏檀儿媚眼如丝,娇滴滴地说道:
“怎么了?特地来找奴家,不会也是来求那一晌贪欢的吧?奴家等着一天可是好心焦……”
“闭嘴吧,荡妇。”
杀天骄不屑地冷笑一声,不再多言,提枪就走。苏檀儿眼含热情地看着他,接收到了他传音的信息。
西域事变,今夜行动。
“要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