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先前几位上台的弟子不同,张茹雅挽起宽大的道袍袖子,露出双手,向着莫秦萧抱拳施礼:
“清水宗张茹雅,求教。”
看着她的那双手,秦萧发现了什么,愣了一下,郑重地回礼道:“散修莫秦萧,求教,请。”
张茹雅没有客气,掐了个指诀,口中轻吟:“清水柔柔,化土为浆!”
原本坚硬石料砌成的擂台,开始像水面一般泛起波纹,秦萧脚下出现一个漩涡,脚下的石头化作了石浆,限制住了他的行动。
但秦萧没有在意,试着抬了抬脚,虽然有些吃力,但影响不大。他依旧持剑看着张茹雅,没有动作。
此时,张茹雅双手合十,再度施法,一条水龙凭空出现,气势汹汹地向着秦萧冲去。
“这是,水龙吟?茹雅那丫头什么时候学会了这招?”
看到这招,张柔清有些惊讶。这招是清水宗的秘技之一,练至极致,九龙齐出,威力巨大,不过学习门槛极高,至少要到金丹才可以。连李、唐二人都才堪堪入门,没想到张茹雅居然已经可以化出龙形了。
面对势不可挡的水龙,秦萧向一旁闪躲。谁知脚边突然出现一双泥手,牢牢抓住他的双脚,无奈只能用身体接下了这招。
在水龙即将攻到他时,却突然扭转了方向,缠绕在他周围,首尾相衔,结成一个水牢,将他困住的同时,也把风残雪隔绝在外。
“灌!”
一声令下,龙身消散,只留下一个茧形水牢,内部灌入大量水流,试图要让牢内之人窒息。
秦萧没有没有龟息的本事,此时见水已经漫过双腿,双手化刃,当机立断地插入水牢之上,强势地撕开了一道口子。
任你万法精妙,我自一力破之。
可张茹雅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沸!”
无论是水牢还是内部的水流都开始沸腾起来,秦萧双手受热,下意识地收回。张茹雅抓住这一瞬间的破绽,又重新补好了水牢。
更要命的是水沸腾后产生的水蒸气,不仅阻挡了视野,还有持续不断的高温在全方位地灼烧,比那不断漫上来的沸水还要折磨。
此时的莫秦萧满脸通红,汗如雨下,在水牢中不停地喘气,像只被煮熟的虾一般。
趁着他视野受阻,张茹雅从手腕上取下手镯,那是她的本命法器,名叫水华环,有着强化她控水能力的功效。只见镯子上蓝光闪烁,空气中的水汽以她为中心开始聚集,化作一根根的水针,从四面八方瞄准水牢。
“道友,你输了。请投降吧,这招你挡不住的。”
“张道友,你小看人了。如果你再不出手,就换莫某来吧。”
此时牢内的水已经漫到秦萧的脖子了,他呼吸已经开始有些困难,即便如此,他的回答依旧不紧不慢,丝毫没有大祸临头的感觉。
“都这样了还在嘴硬,张师姐别留情!”
“就是,张师姐好好教训这个自大的家伙!”
“干他丫的!”
弟子们明显对秦萧这淡然的态度极为愤慨,叫嚣着要弄死他。张茹雅没有在意,叹了一口气:“道友,何必呢。既然如此,得罪了。”
单手一挥,千针落下,浩荡荡如四海巨浪;急匆匆如夏日骤雨。水牢内没有了动静,只在表面泛起一阵波纹。
静,死一般的寂静,此时连观战席都屏住了呼吸,关注着水牢内的情况。张茹雅眉头一皱,略感不妙,向后撤去。
蹦——
一道寒光闪过,拦腰斩开水牢,水花四溅,空中激出一道彩虹。秦萧持剑从水牢中走了出来,身上还有水汽飘散。此刻的他除了脸色有点红外,并无大碍。
在水针刺入水牢时,他借着表面泛起的波纹掩盖住视野,趁水针捅破水牢的一瞬间,成功将风残雪唤来。一剑挡下了所有的攻击,又接一剑破开水牢。
张茹雅反应不可谓不快,水牢异动的一瞬间,她就依旧再次施展水龙吟,直攻秦萧。
可此时持剑在手,秦萧气势大变,看都没有看那袭来的水龙,随手一斩,断龙首;再斩,开龙脊;三斩,割龙尾。随手三斩,水龙不复存在。
此时,他也走到了张茹雅的面前。
张茹雅面色凝重,死死地盯紧莫秦萧。与剑修对战,被近身是大忌。但她还是有所准备,水华环闪耀,一手被流水包裹,一手有寒气萦绕,三条水带环绕四周,防御堪称滴水不漏。
有了这些,她才有资本准备与秦萧近身搏斗。
与李缥缈与唐禄仁两人不同,张茹雅擅长法术,但体术较差,每次切磋都因被两人近身而完败。结合多次失败的原因,在此之后她一直在暗中钻研,结合控水之法,终于补足了自己的短板。
水华法身,就是她为了应对近战而创出的战技,这一次,是它的初秀。先前秦萧会在意她的手,就是因为她手上有不寻常的冻伤。
水带由急速流动的水流组成,可用来卸掉身体承受的攻击,双手相互交错,交替攻击,可强攻、可牵制、可防御,堪称全面。
如果面对被其他同境界的修士的近身,张茹雅这法身完全可以让她有一战之力,但她面对的人是莫秦萧,她的落败毫无悬念。
手起,剑落,仅仅一剑便斩开了她护身的水流,剑指咽喉。
双拳还未打出,剑便横在两人中间,秦萧盯着张茹雅,神情严肃冷厉。法身被破,张茹雅再无应对之法,而对手明显未出全力,只能很是不甘地说出了一句,我投降。
秦萧收剑,重新回到擂台中央,休养生息。张茹雅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身上冷汗不断,察觉到时,内衫都已经浸湿了。
刚刚一瞬间,她在秦萧身上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压迫感,但一直在死撑着。此刻压力骤散,她也长吁一口气,不禁坐了下来。
此时,莫秦萧九连胜。
稍稍恢复了些状态,张茹雅没有急着下台,勉强站起身,向着秦萧抱拳问道:“道友,不,先生,茹雅有一事不明,可否解惑?”
“张茹雅!输了就赶紧下台,别再丢人了!要懂知耻!不是谁都能称之为先生的。”
某位长老对她的举动很是不满,张口就骂。台下有些失望的弟子也附和道,催促着她赶紧下台。
“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况且达者为师,秦萧道友比我强,自然称得上一声先生。”
“你!”
此时,张柔清发话了,“四长老,让她问吧。不耻下问,才能有所精进。这也是切磋的目的。”
“是……”四长老闻言,也不再多语。
“敢问先生,先前徒手撕开水盾,以及破开水牢,是如何做到的?水无形,先生为何能撕开?”
莫秦萧听到这一声称呼,吓得连连摆手:“茹雅道友言重了,莫某担不起这一声先生。”
“看似徒手,事实上破开流水的是附着在我手上的剑气。”说着,秦萧张开双手,隐隐有银光闪烁,掌心有一股剑气在流动。
“流水无形,的确撕不开,但足够凌厉的剑气可以阻断水流。”秦萧很是平淡地说出了破盾之法,可听者无不震撼。
一个不过炼气的修士,居然拥有如此高深的剑气造诣?这完全称得上一声天才!
张茹雅细细揣摩着莫秦萧的解释,一时间陷入沉思。秦萧以为自己讲得过于简单,难以理解,二话没说直接上前,拽住了她的手腕。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张茹雅一跳,不知所措地看着面前的人,一瞬间脸颊涨得通红。
“茹雅道友,请放松,我渡一丝剑气给你,你下台细细感受吧。”话音未落,她手上便出现了两个剑气漩涡,安静地在她掌心旋转。
在台上看着这一幕,芥弥捂着额头一脸似笑非笑:“看来,下次要教教他什么叫做‘男女有别’了,这块木头,怎么能乱摸人家姑娘的手呢。”
张茹雅呆呆地走下台去,还在体会着手掌心的剑气,脸上羞红未散。毕竟那么多年,她也是第一次和异性有肌肤之亲,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属实有些不好意思。
秦萧依旧站在擂台上,说道:“继续吧,诸位,请。”此刻,鸦雀无声,台下无人应答。
台上的长老们此刻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万万没想到整个清水宗的弟子竟然奈何不了一个只有练气的修士,三大金丹弟子一人怯战,两人惨败,这让他们很是难堪。
唯有张柔清很是淡定,出身九天宫的她明白,这样的打击对于他们而言很有必要,虽然确实大了一点,但只要有弟子能跨过去,未来必定有所作为。况且她还有些窃喜,多亏莫秦萧,她找到了一个不错的继承人。
看着台下琢磨手中剑气的张茹雅,她脸上有笑容显露。
另一边,何慕瑶也目睹了全过程,“怎么之前打我的时候就这么狠,对那位张茹雅就这么悉心了。好气啊!慕容师妹,你上,揍他丫的。”
师姐,你在意的点怎么这么奇怪啊!
但吐槽归吐槽,经过刚才的观战,慕容筱对于莫秦萧也是相当好奇,此刻也有些技痒难耐。
“师姐,我去了。”
“多加小心。”
慕容筱从台上一跃而下,稳稳降在擂台上。她的出现,引来台下一阵骚动,猜疑与探讨交织不断。
“这位同门是谁啊,没见过啊?”
“看不出修为啊,她能打得过吗?”
“喂!别丢脸了,下来吧!”
慕容筱没有在意,双手握拳,拳眼相合,再缓缓拉开,一根长棍出现在手中。她单手持棍,向着秦萧抱拳行礼,“九……清水宗,慕容筱,求教。”
随后棍指秦萧,战意盎然。
“慕容筱?我们宗门有这么一位弟子吗?”
听到她自报家门,台下又是一阵骚动。此时,张柔清发声了,压过了众弟子的交谈,“勿多言,好好看,好好学。”这才安静了下来。
“莫秦萧,求教。”感知到面前女子的气势远非先前几人能比,秦萧开始认真了起来。尚未交锋,已经左手持剑,摆出架势,蓄势待发,爆发出一阵战天斗地的非凡战意,与她平分秋色。
两人僵持着,谁也没有先出手,空气中火药味愈浓,擂台上下的气氛极为凝重。众弟子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盯着台上的对局。擂台上的两人都在推演对方会如何出手,没有轻举妄动。
台上的何慕瑶和芥弥也没有闲着。当芥弥看到慕容筱上场时,便传音告知秦萧,慕容筱虽然只是金丹三层的修士,但实力非同小可,让他全力以赴,不要留手。
何慕瑶则通过两人对峙,加上之前的战况,在不断分析着莫秦萧的战斗风格,如果慕容筱败了,她就打算亲自出手,好好给他一个教训。
“秦萧\/师妹,动手!”两人几乎同时做出了判断,指挥着台上的两人发动进攻。
两人也是同时行动,快如疾风,不见踪迹。只见两道流光,在擂台上穿梭,伴随着棍剑相接的声响,如泉水叮咚,夹杂着破风声与若隐若现的脚步声,煞是刺耳。
台下的观众看得眼花缭乱,只有三位步入金丹的弟子才勉强看清两人身影。三人表情各异:李缥缈脸上写满恐惧,隐藏在道袍下的手不住颤抖;唐禄仁捂着胸口,咬牙切齿,仇恨之火在眼中熊熊燃烧;张茹雅若有所思,看得最为认真。
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