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清九从袖中掏出一块手帕，轻轻的替皇后擦了擦眼泪，语气平静的说，“母后，哭是没有用的。”
是啊。
若是哭有用，六年来，她掉的那么多眼泪，都能让她孩儿复活过来了。
皇后渐渐地也冷静下来，摸了摸泛红的眼角，长长叹出一口气。
“母后难道不想为皇兄报仇吗？”桑清九低低问了句。
“自然是想！”
皇后黛眉微蹙，“可，母后又能怎么办呢？这些年，贵妃掌权，母后我在宫中都没有两个可用的人手，我……”
说来，都是她这个当母后的没用。
“但你放心，母后不会让那对贱人好过的！”
说着，皇后的眼神逐渐凶狠起来。
她的儿啊~
来给她请安时，还笑着安慰她，软乎乎的说着“母后放心，他日后给她撑腰”的儿子啊。等回宫来，却变成了冰冷冷的一具尸体！
这叫皇后如何不恨？
“母后对父皇可还有心？”桑清九又问。
“有心？”
皇后讥笑一声，“自然有。有害他之心，杀他之意！”
她都不知道，这样一个反复无常、背信弃义、耽于女色之人，自己当年到底是如何被骗的非君不嫁的？
“你问这话，可是有什么计划？”
皇后又反问了句。
桑清九只笑，“这个母后就不用管了。只要对父皇没有心，剩下的，女儿自会处理。”
皇后看着她脸上自信张扬之色，不禁愣了愣。
半晌，她才沉声问，“你如何查到你皇兄死因的？”
“我自有我的办法，母后您就不要掺和了，保重好自己，很快您就会看到那两人的下场。”
造反嘛。
桑清九是专业的。
她心里早已敲定好了一个计划，但皇后此人，心性柔善，不适合参与进来。
所以今日，她只是来跟皇后通个气而已。
皇后见她不肯说，也没追问，只是柔声说，“若有什么需要，来找我也行。我手上虽没有太多人，但有些事却也比你更方便做。”
桑清九很随意的点点头，“还真有一事，我要出宫，母后给我块宫牌吧。”
她要，皇后自然不会不给。
拿到宫牌后，桑清九抬脚就往外走，带着玉簪很快就出了宫。
她走以后，皇后苦着脸在宫中唉声叹气，又转头去了小佛堂里，跪在团蒲上挑拣着佛豆子。
“娘娘，歇会儿吧。”
皇后宫中的大宫女云檀，跪在一旁低声劝着，“您身子本就不好，何苦这般磋磨自己。若是公主知道，不定得多心疼呢。”
皇后眸光微暗，“我就说，为何我查了这么些年，都没能查到贵妃谋害我儿的证据。原来是皇上在给她收尾。”
“云檀，你说可不可笑。我曾经爱慕的夫君，我儿曾经仰慕的父亲，原来才是真正害死他的凶手！”
“娘娘，此事……”
“你也不信是吧？清九查出来的，本宫信她。”
闻言，云檀很是惊愕，“公主查的？那公主可有证据？”
“她没说，本宫也没找她要。事已至此，本宫也不想再等了。”
皇后冷笑着，眼神似刀，“去，把端妃流产是贵妃所害的线索，送到端妃手上。还有容妃，别瞧她成日以贵妃马首是瞻，却也是个心思毒辣的，若她知道自己中了贵妃的绝嗣药……”
“娘娘早该这般做了。”
云檀低声说，“便叫她们斗去吧。一个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奴婢看，早晚能把贵妃拉下马来。”
“听说皇上最近偏宠宋贵人？”
“是。”
“那就给宋贵人那边送点香去吧，就送……贵妃经常点的香。”
皇后捡起一枚红豆，念了句佛语，缓缓闭上眼。
那慈眉善目的模样，和供奉台上的观音像极了。
而她跟云檀所说的香，却是一种能在不知不觉间，缓缓置人于死地的熏香。
贵妃喜欢得很，隔三差五便要点点。
她的死期，不远了！
这些事，在故事剧情里并没有怎么描述，所以桑清九也就没注意到，剧情中如同背景板一样可怜柔善的皇后，早就在这充满阴谋算计的后宫中，黑化了！
不过那也不重要。
桑清九要做的事，和皇后做的事，显然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
而现在，她正带着玉簪走在宫外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京里的路四四方方，越是朝中重臣，离皇宫住的也就越近。
从宫里出去拐几个弯，穿过两条街，就抵达了镇国将军府，也就是皇后的娘家。
往年的镇国将军府，可谓是门庭若市。
那时候，镇国将军府手握边关四十万大军，可以说已经达到只要振臂一呼，就能改朝换代的地步。
哪怕是王公贵族，都不敢轻易得罪。
但自从几年前，皇帝立嫡长皇子为太子，收回镇国将军府兵权，前太子又死后，镇国将军府便一落千丈，变得门可罗雀。
桑清九在外站着看了会儿，将军府门口的门房，都懒散得很，可见确实是无人拜访。
“玉簪，去叩门。”
桑清九淡淡说。
玉簪领命前去。
那门房听闻是宫中贵人来，连忙进去通报，不大一会儿，镇国将军就亲自出门来迎，还兴师动众的开了正门。
“公主今日怎么突然来了？”
凌老将军很是和蔼的问着。
他看着桑清九那张和皇后有七八成相似的脸，不禁露出怀念之色，“你母后可还好？”
“母后算还好吧。”
桑清九轻声说，“外祖父可还好，大舅舅和三舅舅呢？”
“好，没病没痛的，臣好得很。”
凌老将军爽朗的笑着，只是眉眼间难掩几分失落。
一个征战沙场大半辈子的老将军，叫他赋闲在家，低调做人，怎能不憋屈呢？
只是当着桑清九这位外甥女的面，凌老将军也不好诉苦罢了，怕她和皇后也跟着担忧。
“你大舅舅和三舅舅，今日出门访友去了，臣这就叫人去唤他们回来。”
“不必。我今日来，是想跟外祖父谈点事，很重要的事！”
看桑清九脸色严肃认真的样子，凌老将军也不禁跟着正色起来，心下担忧的想，莫不是宫中出了什么事？
于是当即便领着她去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