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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四月,春耕大忙,又逢清明。往日这个时候,三处的城门都该是最热闹的。

不仅是回乡探亲扫墓,还有趁着这个时节来京城游玩的。

春日的柳树照常枝繁叶茂,可各处的城门不见人们喜色满面,只见挨饿受冻的流民,路设的粥棚。

裴洚云能重新走路后,第一个上门的是李子园。看见他桌上的投军布告,她大惊:“你要去扬州参军?”

“嗯。”

她眼神上下打量他一番,“就你细胳膊细腿的,过去能干什么?”

李子园有口无心的一句,张集憋得脖子涨红,裴洚云瞥了他一眼,他立刻走出去带上门。

人刚一走,裴洚云立刻换了脸色:“姐姐呢,她怎么样?”

见他的眼中没有半分恨意,全是担心,李子园哽咽了下,“不知道。”

她从袖口中拿出一封信:“她新婚第二日,就跟随裴然去了边关,至今未归。”

他原以为是她给他的信,可谁知,上面的话字字句句都是和李子园说的。

秦兰羲说,不后悔认识李子园,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让她千万保重自己。

“我一度想给这信撕了,可是……”

李子园仰头,努力不让泪水落下。

和绝交别无二致的信,她不仅没扔,反而时时刻刻带在身边。

只因为,这是除了金弓外,秦兰羲唯一留给她的东西。

不得不说,秦兰羲真的写得一手好字。

不似寻常女子娟秀的字体,反而规矩中带了几分个性,自成一体。

“是吗。”裴洚云将信递回给她,扯着嘴角。

数日的苦药灌下去,他脸颊消瘦许多。褪去一身稚气,少年英姿勃发的身形,犹如长睡终醒。

“她还给你留信,我呢。”

李子园愕然:“你没收到吗?”

见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她连忙解释:“章妈妈说,兰羲写了信给我们一人一封,我来找你,也是先知情才过来的。”

裴洚云张了张嘴,他忽然想起什么,猛然朝外头跑去。

后厨。

正在给他准备晚膳的张集,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即将到来。直到一柄尖刀劈在菜板上,他错愕地看向裴洚云:“少爷?”

“给我。”

“给什么……”张集话刚出口,对上裴洚云快将人逼死的目光,他顿时意识到在说的是秦兰羲的信。

他死死抿着唇,二人僵持不下。裴洚云伸手去摸他的袖口、身上,就在要把他鞋子扒掉时,张集终于忍不住开口……

“扔了。”

裴洚云拽他鞋子的手一顿,缓慢地直起身,鹰眼犹如蒙上寒霜:“你再说一遍。”

窒息的眼神让张集低下头,“少爷,她对您根本就不在意,您又何必为了她……”

“我问你扔哪儿了!”

郊外没有城中统一收走垃圾的清道夫。残羹剩饭就扔在河里,坏掉的桌椅板凳,就埋在废弃的土坑中。

四月春雨,淅淅沥沥不停。裴洚云拿着铲子,泥土混着水沾满他的鞋,天色渐黑可他一刻不停。

张集撑着伞站在他旁边,一句话都不敢说。

土坑很深,正正三个月的垃圾填满此处。裴洚云索性跪在土坑边,近乎将头埋入坑中。

无数的垃圾被扔上来,不一会儿就将土坑两侧堆成小山。

张集自己浑身湿透,可裴洚云比他更为惨烈,湿润的泥土几乎沾满他全身,一把小小的雨伞起不到任何作用。

天亮时分,垃圾堆成人高,春雨总算不再下,可他还是没找到信。

趴在土坑旁边,已经没办法继续把东西拿上来,裴洚云索性跳了下去。

“少爷!”

土坑里的裴洚云咬着牙,右手死死按着膝盖。

可即便再疼,当看到周围还有很多没被翻过的垃圾时,他依然一声不吭地朝它们跑去。

仿佛只要没找完,只要还有垃圾,他就没弄丢她。

底下的裴洚云半天没应声,张集在岸上急得团团转,最后伞一扔自己跳了下去。

这坑总有三米之深。

张集一身子强健的人,落地都尚且感觉脚麻,又何况接骨刚愈的裴洚云?

“少……”

“找。”

裴洚云嗓音哑得不成人样,他一下头都没回,二人在泥地中不断将垃圾朝上扔去,直到一个眼熟的桌子出现。

“在这里!我放在这里的!”

张集大喊着拉开抽屉,看到里头的信时如获至宝,他刚想拿出来,身旁的人却快他一步。

——给长森

三个字,他寻了一夜。

裴洚云忍不住抬手抚过。

雨滴落下,灰湿了信封。裴洚云抬眸望向天空的眼中,露出憎恶。

“去拿伞还有干净的布来。”

他想将信封藏入怀中,可又觉得自己衣服太脏,于是蹲下身用身躯挡着雨水。

李子园早不知何时就已经离开,裴洚云回到屋内,在张集的勒令下,被迫泡浸木桶。

“少爷!您的膝盖……”

张集看到上面血红的一片时,再也遏制不住内心的歉疚,他抬手对着自己脸就是一巴掌。

眼见第二掌要打下去,裴洚云连忙开口:“无妨,不疼。”

张集不是傻子,那满目疮痍的膝盖,他受尽鞭痕的身体,哪一样是不疼的?

裴洚云一想到被自己安生生放好的信,他望着桶中漂浮的薄荷,眼神都温柔起来。

姐姐,我找回你给我的信了。

很快,我也能找回你。

······

李子园第二天又来了。

来看秦兰羲的信。

可谁知裴洚云说什么都不给,气得她在屋门口骂了半个时辰。

“是谁在你还在后厨的时候总去探望你?”

“是谁明知道兰羲不愿见你还总是劝?”

“是谁在你和她吵架的时候打圆场?”

“是谁……”

“是你是你一定是你!”张集忍不住打开门怒吼,“大姐,你还有完吗?少……”

想起她不知情,张集连忙改口:“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但您这努力的方向是不是有点问题?”

李子园:“?”

这人在说什么?

张集也知道自己逻辑不通,但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他昨天才淋雨淋了一夜,此刻没风寒都是奇迹!我连床都不敢让他下,你还在这外面吼。”

“吼什么吼?!”

李子园被他怼得一噎,眼圈发红眨巴着,泪水说落就落。

张集傻眼,她要是在这儿哭了,那岂不是更吵?

“我错了我错了,”他脸一抹立刻服软,转身将房门关上,将人朝外带了带:“姑奶奶你能别哭吗,我不是那意思。”

“你就是那意思!”

李子园典型的欺软怕硬,前一秒跟冰化了似的哭成泪人,后一秒就指着他鼻子。

“兰羲不要我了,长森还不给我看她留下的东西,现如今就你!”

“就你这副德行,居然还敢这么和我说话!”

李子园一边骂一边哭,时不时还抬手锤在他胸上。

饶是张集也耐心告罄,抬手掐住她的后腰,低头凑在她耳边:“我什么德行,你想试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