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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望致很害怕,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溪嫔生病了,父皇很生气。为什么溪嫔会生病呢?邱望致看着眼前那盅甜乳羹,感觉很害怕,他害怕溪嫔是吃了甜乳羹才生病的。

他不喜欢吃甜乳羹,可是洛嫔娘娘总是让他吃,他不敢不吃,他不想让洛嫔娘娘认为他是一个不听话的孩子。溪嫔提出吃甜乳羹时,他很开心,因为溪嫔吃了,他就不用吃了。可是溪嫔吃完就病倒了。如果他不给溪嫔吃,溪嫔是不是就不会生病了?邱望致喜欢溪娘娘,他不想溪娘娘生病。邱望致很想哭,可是他不敢,他是皇子,他要有自己的气势和威严,他不能随随便便哭鼻子。

见洛嫔正侧首与淮嫔低声交谈,邱望致悄悄的离开了位置,他走到兰笙身边,扯了扯兰笙的衣袖,“兰娘娘,我想去找江娘娘。”

兰笙正和敏荷说着太医院言辞模糊、态度恶劣的事,就感觉有人拽她。转过身就看到邱望致瞪了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她,她心里登时乱了。“致儿乖,你父皇还有事要问,所以咱们不能离开这里。等可以离开时,我再带你去看江娘娘,好吗?”兰笙拿出手帕,为邱望致擦拭着鼻子。

邱望致再也忍不住眼泪,他抽噎着,“兰娘娘,致儿害怕……致儿想见江娘娘。”

看着孩子脸上滑落的泪水,兰笙心疼极了,她将邱望致搂进怀里,低声道,“致儿乖,别害怕。这样,我找淮先生过来陪致儿,好不好?你们俩就坐在大殿后面,等你父皇问过话,咱们再去看江娘娘。”兰笙顺着邱望致的心意安慰着他。请邱淮过来只是缓兵之计,要带邱望致去见江嫔,那就是打洛嫔的脸,她刚刚顶撞了皇后,洛嫔定然会心中生疑。眼下,她不能招惹洛嫔。

见邱望致点头了,兰笙放下心来,她将手帕放到邱望致手中,摸摸他的头,“致儿乖,回去洛娘娘身边坐着,一会儿淮先生到了,你就跟洛娘娘说想去陪淮先生一起坐。听懂了吗?”

邱望致想了想,点点头。兰笙笑笑,捏了捏邱望致的鼻子,“致儿乖,快回去吧。一会儿淮先生就来了。”邱望致“嗯”了一声,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兰笙忍不住叹息,她招呼满月过来,让满月想办法把淮先生请过来陪邱望致。等满月离开了,目睹了一切的敏荷幽然叹道,“皇长子被吓坏了吧?”

“别说是致儿,你不害怕吗?”兰笙看敏荷还是一副自在旁观的样子,既羡慕又嫉恨。

“怕有什么用。谁知道溪嫔是怎么回事?怀孕的女人不都是一身毛病吗?”与溪嫔的变故相比,敏荷更在意太医们的废话连篇。身系宫中贵人的康健之事,遇事时却连个统一的意见都拿不出来,这样的太医可真是让人无法信赖。

兰笙无法理解敏荷的洞若观火。看溪嫔昏倒的样子,绝不是孕期的毛病那么简单。敏荷之所以会这么举重若轻,无非是因为文妃和皇后的态度。溪嫔的变故发生后,后宫中两位权势相当的女人都异常地淡定,这种淡定来自于克制和犹疑,这就说明,这件事出乎这二人的意料。

皇后与文妃,几乎将后宫二分而治,如果连她们都觉得意外,那么这件事一定会牵出一条令人齿冷的线索。

南怀和原牧野先后来到了栖华园,两个人带了宫外的太医直奔偏殿,先为溪嫔看诊。皇后和文妃被皇帝传到了偏殿,一为监督,二为见证,三为警醒。

宫外来的大夫,一位鹤发童颜,一位目光炯炯,两个人先后为溪嫔诊了脉,最终一致认定,溪嫔是中了毒,而且毒性较为特殊,这是一种易误判、发作快、见效慢的毒药,中毒者会很快出现不舒服的表现,但是会遭受长时间的折磨后才会毒发身亡。

这种特性会降低中毒者的提防之心,从而导致延误病情以致毒发身亡的结果。所以,这种毒药在民间被人成为“怨穷散”,意指此毒一下,再多的仇怨都会因为中毒者遭受百般折磨而烟消云散。所幸,这种毒不是无药可解。两位大夫确定好病情,便根据溪嫔的身体状况,商量出了一道解毒的药方。

听完大夫的话,皇帝爆发雷霆之怒,他下旨撤去郑某人的院使之职位,押入司狱监候审;太医院所有御医尽数囚于院内,等处理完溪嫔的事,所有人都要重新考较本领,根据结果再做打算;最先确诊溪嫔中毒的蔡氏太医定症有功,留在栖华园为两位民间大夫支应下手。

南怀眼见妹妹受苦,已经怒不可遏,他跪倒在地,向皇帝请命,“请陛下一定要找出毒害舍妹的真凶,还舍妹一个公道。”

皇帝心中已然波澜四起,无需南怀请命,他也要为溪嫔讨个公道。现在他只是为难,来为溪嫔看病的大夫都只是能够解毒,对于查毒验毒并无经验。皇帝就算有心调查,也难以下手。

见皇帝不语,原牧野上前一步,“陛下,臣近日新提拔了一名主事,此人之前是燕州郡的捕快,尤擅侦缉之道。臣想推举他进宫查办此事。”

据他所知,原牧野的故乡是辽西武城,与燕州郡一个南边、一个北边,相隔千里。原牧野怎么会提拔一个起一个燕州郡的人呢?皇帝看了原牧野一眼,按下心中疑惑,“准奏。宣他进宫吧。”

定下了查办之人,皇帝带人回到正殿。坐上主位,望着下面坐的宫嫔,皇帝只觉得可笑,他原以为这是一顿好好的家宴,最终却落了这样一个结局,真是既可叹又可悲。

四顾之下,不见了邱望致,皇帝一怔,“致儿呢?去哪儿了?”

“父皇,儿臣在这里。”邱望致原是靠在邱淮的怀里发呆,听到父皇找他,连忙站起来,恭谨的应了一声。

洛嫔见状,娇声解释道,“回禀陛下,致儿听说淮先生来了,就想要与先生同坐,臣妾便让致儿过去了。”

皇帝点头,“皇兄既来了,就到朕的身边坐吧。皇兄也帮朕听一听,今日这事到底是什么魑魅魍魉的诡计。”

“皇兄”的称呼一出,殿内大多数人都茫然四顾,只见一位面目萧疏的男子自墙角处走出,他手里拉着邱望致,脸上端肃的神情一如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