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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煜弯腰坐进车内,习惯上车后就开始闭目养神。

司机见状,小心翼翼地询问:

“先生,回公司吗?”

闻煜罕见地沉默许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后,低沉略带沙哑的嗓音仍是说道:

“回家。”

在闻煜身边工作多年的司机立刻会意,这是要回先生一个人住的别墅。

司机不由得心里有些纳闷——

前几天二小姐回来了,先生无论多晚都要赶回老宅,大概是想跟女儿多呆会儿。

也是,不管外界把闻家的关系传得再怎么妖魔奇葩,身边离得近的人,其实都知道他们的关系并没有那般水深火热。

倒像是……不知道该怎么沟通。

可是血缘到底是血缘,父母子女的天伦之情改变不了。

再是没有人气儿像闻先生这样的,依然会想念亲人,才会这样表现。

只是。

最近就是出差两天,怎么回来后就不往老宅去,反而要回家?

二小姐又出国了?

不对,没听说啊。

还是父女俩吵架了?

同样有女儿的司机是个热心肠的性格,很想劝说两句。

可是在后视镜里对上闻煜的视线,那点儿说话的勇气便尽数打消。

哎,以前夫人在的时候,他作为夫人的专属司机,对先生可没有这么战战兢兢。

偶尔打趣先生两句,先生也不会生气。

哪里像现在,跟个了无生气的冰雕似的。

世事无常呐。

“怎么了?”

闻煜察觉司机的眼神有些古怪。

但司机自然不会承认,连连摇头:

“没什么!哦,就是车子提示说后备箱没关,我去看看!”

司机连忙推门下车。

为了证明话语真实性,他边走边用闻煜可以听见的音量嘀咕着:

“这辆车可能要送去检修了,最近两天后备箱老是会出故障自动打开,呵……呵呵……”

司机很快绕到车子后方,按下后备箱的自动关闭按钮。

后备箱彻底关上前,司机随意往里面扫了眼。

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然后。

他回到车上,一如既往地安静开车。

二十分钟后,车子顺利抵达闻煜目前独居的别墅。

司机正要先一步下车帮闻煜开门。

闻煜拒绝了:

“不用,直接下班吧,今天辛苦了。”

司机连声道谢,目送闻煜下车、关门。

这时,他的手机忽的响起来。

司机摸出来一看,顿时露出灿烂的笑:

“喂?女儿?是啊是啊,我很快就下班了,给你买夜宵回去啊……”

来自父亲的温情关怀声音,钻出后座的车窗缝隙,飘进刚走开几步的闻煜耳里。

闻煜回过头。

恰好看到司机脸上洋溢着自豪幸福的笑容。

刹那间,他的心脏好像被刺痛。

但他仍然装得若无其事,大步离开。

司机并未发现闻煜的举动。

他检查了车子的状况,确认没有问题,高高兴兴下班了。

黑色库里南低调停在别墅车库里。

无人知道,后备箱里正有一个呼呼大睡的小人儿。

此刻,空荡荡的别墅内只有闻煜一人。

他不习惯空间里有外人,所有的司机、保姆等,都是做完事情后下班。

闻煜连饭菜都不会在家里吃,保姆阿姨需要做的事情就更少了。

他从玄关一路入内,基本感觉不到什么人气儿。

冬日的寒气似乎仍然盘踞在这座别墅里。

温暖的春天迟迟没有到来。

但闻煜习以为常。

他来到冰箱前,拿出一瓶矿泉水,刚喝了两口,又听到邮箱传来的提示声。

把玻璃瓶随手放在料理台,闻煜匆匆上楼,连灯都没开,因为他对这栋房子的每个角落都了如指掌。

他径直上到二楼,踏进书房,坐在书桌后开始处理邮箱里的文件……

时针滴答滴答地转动。

等闻煜暂时从工作抽身,看了眼时钟。

凌晨两点半。

而他连外出的西装外套都没来得及换。

闻煜面无表情地起身,合上电脑,准备回房洗漱睡觉。

经过二楼连廊时,他好像听到楼下传来“咚”的一声,小小的,又像错觉。

他从二楼的栏杆俯身往下看。

窗外月光稀薄清冷地洒落半边屋子,如静谧流淌的水银。

屋内安静到令人窒息。

闻煜确认是错觉。

随后继续迈开长腿,回了房间。

沉重的实木门隔绝掉外界的所有声音。

一楼客厅,岁岁迷糊地揉了揉眼睛,从地毯上爬起来。

她睁开惺忪的眼睛,打量着四周,脑子仍然混沌如一团浆糊。

这是……哪里呢?

她刚才好像是呆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箱子里睡着了。

睡着睡着,突然觉得好闷。

然后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的,循着有新鲜空气的地方钻出去,赤脚踩在微凉且湿润的草地上,被冻得一个哆嗦。

随后,她凭借本能走进了一个大大的屋子,找到最柔软的地方睡下……

直到翻身时摔到地上,中途惊醒。

岁岁砸了咂嘴,双眼依旧是茫然无神。

……哎,不管是哪儿了。

反正这个空间里,处处都充斥着让她安心的气息。

跟那个又冷又让她害怕的白色屋子完全不同!

岁岁迟钝地想了想,很快做出决定。

最后顺从身体的疲惫,重新爬到沙发上,一头埋进沙发枕头里。

不过两秒,她就飞快睡沉,甚至发出了小小的呼噜声……

同样是这个时间。

二楼主卧内。

闻煜闭眼仰躺在床上,姿态紧绷僵硬。

在他身侧,两米大床几乎留出了一米五的空旷宽度。

好像是特意为谁留着。

但这对于闻煜来说,已经是刻入骨子里的习惯。

其实现在的闻煜根本没有睡着,只是勉强闭着眼睛。

或者应该说,他是难以入睡。

但这也是闻煜的习惯,失眠的日子已经不是一天两天,而是漫长的数年。

——在这个夜晚,有人睡眠香甜,有人彻夜难眠,还有人忧心忡忡。

已经回到老宅的闻墨,站在房间的露台上,将手机看了又看。

微凉夜风吹拂她的发丝。

“小家伙,说好的打电话呢……”

闻墨的叹息在风里飘散。

想起这惊心动魄的一天,又没忍住,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