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方大师垂眸低头诵了一遍佛号,眼底出现悲悯、惋惜之色,“老王爷,定安王,还有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自他半个时辰前进府后还没有说过几句话,眼下一开口立马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尤其是同前者相交了十几年的老王爷,他知道,玄方此人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若登门,那必然是发生了大事。
老王爷目光沉下,身体慢慢坐直,握成拳头的手发出骨头捏紧的“滋滋”响声,四周的温度好像一下子降低了不少,冷峻的气氛让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心生畏惧。
“依玄方大师所言,你们都下去吧。”他摆了摆手,苍老的声音中略带着一丝疲惫,但说出的话却不容他人质疑,定安王府的一众家眷虽然心有疑惑,但在这府中,老王爷的话就是圣旨,还没有人敢忤逆老王爷,几个呼吸的功夫,一众人接连退出了内堂,关好了木门。
此刻的厅堂内,只留下了凤九卿、玄方大师,还有定安老王爷以及陈倩儿的生生父母,总共五人。
沉默半晌,老王爷深吸了一口气,“大师,有什么话,直说吧。”看那模样似乎做好了心理准备。
虽然说,出家人不可打妄语,但玄方看了眼凤九卿后,还是决定替她隐瞒,另外找了借口说明此事。
“今日,倩儿姑娘和无忧公主一起在牡丹阁买下了琼花玉露!”
定安王夫人点头,她也知道此事,“不错,今天下午,倩儿突然回来问我要了十万两银子,说是要去买什么养颜圣药,正是那琼花玉露。”
“大师,这琼花玉露可是有什么问题?”定安王夫人从逍遥王的口中听说过琼花玉露一事,可保青春永驻,不仅是陈倩儿,就连她都有些心动,若不是此药太贵昂贵,定安王府承担不起两人的费用,恐怕她也会去买几瓶,倩儿还是当着她的面服下的。
“嗯。”玄方大师叹了口气,发出了一声闷闷的鼻音。
凤九卿接着玄方的话,仔细解释:“就在一个半时辰前,我将琼花玉露交给了妙手回春。”
在她说到,“妙手回春”四个字时,几人目光一震,老王爷连忙问道:“可是那天下名医,妙手回春?”
凤九卿也不做隐瞒,“不错,妙手回春是凤梧皇室之人,也是我的伯公。”
“我本意是打算让伯公研制出这琼花玉露的配方,也好学着那牡丹阁阁主做些药品生意,没想到,这琼花玉露并非养颜药,而是害人的毒药......”
凤九卿一脸愧疚的咽了咽口水,“只怪我来的太晚!!!”
陈倩儿的母亲一听此物是毒药,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在了定安王的怀里。
“夫人!!!”老王爷和定安王嘴唇子抖了抖,眼眸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表情已然变得极为慌乱,甚至失手打翻了桌上的茶杯。
王老爷拄着拐棍站起身来,快走了几步,像是着急去看陈倩儿一样,但他走到大堂中央时身子一顿,差点忘了凤九卿和玄方还在此处,只能吩咐道:“快,把夫人带下去......不,把倩儿带过来!!!”
玄方急忙安抚,“老王爷放心,只要停止服用此药,便不会对性命造成威胁......”
“只是......”
老王爷顿了顿拐杖,“只是什么?”好不容易松下一口气来,又因玄方一句只是提起了心,好一个牡丹阁,竟然敢害他的孙女,他一定会去圣上那处讨个公道......
凤九卿嫌玄方大师说话太慢,一口气同两人解释清楚了前因后果,就像妙手回春同她说的一样,“只要停药,便能性命无忧,身体无碍,但模样会变成老人。”
“若想容貌不改,需日日用药,一旦连续服用十日,便会终生离不开此药,停一日便会毙命,但即便是吃药,最终也活不到五十岁。”说白了,此药就是以燃烧人的生命力为代价改变容貌,就像朝生暮死的蜉蝣......潜伏三年才可以完成华丽蜕变,却在短短的一日之内走到生命的尽头。
“活不过五十岁?”
“我身下,只有这一个女儿......”定安王的世界好像在顷刻间塌陷了,他抱着夫人,呆滞的说了一句话,所有的美好都被无情的剥夺,只留下痛苦和破碎。
老王爷的背脊一下子就弯了,在外人面前他想极力的压制住心头的悲痛,可即便如此,眼眶还是控制不住的泛起了一层水雾。
陈家三代单传,直到定安王那代更是绝了后,只生了陈倩儿这一个姑娘,但即便如此,老王爷也从没有让自己的儿子去纳妾繁衍子嗣,他从没有嫌弃过陈倩儿女子的身份,视这个孙女为心头肉,明知逍遥王有意同凤梧公主联谊,自己的孙女在暗中搞破坏,但他也从没有苛责过陈倩儿,让孙女不要去找逍遥王。
凤九卿不敢去看老王爷的表情,天下最悲哀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陈倩儿若是变成老太婆,那只能日日待在家中,这对一个十多岁出头,正是青春年纪的少女来说是致命打击,若她想保住容颜,又必须日日服药,等到了三十多岁,只怕就要靠人参来续命。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陈倩儿已经服药,若换做凤九卿,她也会选择日日服药,不愿变成一个废人。
“老将军,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今日,牡丹阁已经开始售药,价格昂贵不说,那背后之人妄图借此药牵制南图勋贵的势力。”
“还请老将军随我入宫一趟,面见陛下。”牡丹阁背后的势力是太后,若没有确凿证据,玄方也不敢乱说,只怕会惹上杀身之祸,为今之计,必须联合镇国将军、定安老王爷,一起向陛下谏言。
“父王,玄方大师说的不错,孩儿同您一起进宫。”
“公主,天色已晚,不如留在定安王府休息一夜吧,这个人情,我定安王府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