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化寺住持在信中说的很明白,将聪慧生病昏迷到清醒后的全部经历告诉了她,原来,在他走后不久,聪慧因为走出寺庙得了一场怪病,还不慎摔断了腿,镇国将军亲自查明了情况,觉着聪慧是受了妖人的蛊惑,才会做出叛逆之事,将他身边的暗卫尽数换了一批。
聪慧并没有忘了她,也没有不理她,她赠送给前者的东西,都被好好的保管着,若她所料不错,那百封信件,都被暗卫给拦截了去,而她,便是镇国将军口中的妖人......
念及至此,凤九卿心中有些担忧,收起折扇,压低了声音问道:“不知住持是如何说服镇国将军的?”
住持脸上闪过一抹尴尬,片刻消失不见,他刚从皇宫回来寺庙,还未来得及拜访镇国将军,不过,“凤施主放心,贫僧自有妙计。”
“你大可踏踏实实的住进去......切记,让你身边随行的医者每日在院中熬药......”
凤九卿点了点头,目光扫向正在拜佛的医道圣手,这位医道圣手在外的名声一点都不亚于佛子,传闻救死扶伤,活死人肉白骨,千金难求一副药方,想来,广化寺住持认识他,也会以他为借口。
这医者本就是为聪慧请的,并非她故意带来掩人耳目,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场。
住持咳嗽了一声,还有一句话没说完,“今日且先住下,等老衲从将军府回来,你二人再见面不迟。”他担心凤九卿一靠近聪慧的房间,会被屋顶上藏身的暗卫所伤,总之要先去得到镇国将军的许可才行。
她欣然同意,反正人都来了,也不急于今日见到聪慧,四个月都等了,一两日还是能等的。
凤九卿人还未住进去,身旁的下人便早早的去收拾房间,把马车上带来的熏香、书架、软榻等物都搬了进去,聪慧没想到是凤九卿回来了,还以为广化寺里又接收了什么勋贵子弟,听到隔壁搬物的东西,心中又免不得想了凤九卿,抱着琴一阵感伤......
“舟车劳顿,那我先去房间休息,对了,那尊金身大佛还在山下,我带来的人手有限,请不动金佛,还得劳烦住持派人接应,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凤九卿此次又贴心的送上了千两黄金,还有纯金塑的一尊弥勒像,全部无偿捐赠给佛寺。
听到金身佛像四个字后,住持的眼睛又笑弯了,他双手合十,咋舌感叹道:“公子真是于我佛有缘啊......”凤九卿哪里是什么妖人,明明是他广化寺,还有聪慧的福星。
两人对视一眼,笑的很虚伪,“那便拜托大师了。”
“小事一桩,施主放心。”
凤九卿带着三位医者,一众下人离开佛堂......
隐藏在门后的暗卫缓缓走出,盯着凤九卿离开的方向看了一会儿,“住持!!!”他是镇国将军派来保护聪慧的暗卫队长,见到自家主子隔壁要住人,便来找住持问个明白,没想到,却见到了一位俊美不凡的公子。
听此人的语气,好像同广化寺住持认识......此处毕竟是广化寺的地盘,广化寺是国寺,能来此处居住者非富即贵,他没理由赶人走,只能同住持暗中协调。
按理说,镇国将军早和主持打过了招呼,不得让外人接近谢行止,为何住持还会此人住在世子隔壁?
住持看到暗卫后,神色并无意外,笑呵呵的拉住后者的胳膊,“走吧,老衲也正好要找你,我们一同去找镇国将军说个明白。”
暗卫队长心中一惊,“莫非此人大有来头,即便有镇国将军撑腰也赶不得?”只能好生招待?
这些人,怎么就知道赶人走呢?难怪聪慧的性子越来越孤僻,住持并不知道凤九卿的真实身份,他留凤九卿在此,也并非是因她的身份,而是那大笔的银子。
“你说的不错,不过,老衲可不是为权贵折腰之人,此人或许能救你家世子。”
真的假的,暗卫白了住持一眼,他可是眼睁睁的看着那千两黄金被抬到了后殿,不过出于礼貌,他还是问了句,
“哦?如何说?”
住持笑了笑,抚着长须,“你刚刚躲在暗处,可曾见到那位拜佛的老人?”
不等暗卫发问,他便继续解释道:“此人名号圣手回春......”
“圣手回春?”暗卫倒吸了口凉气,难以掩饰眸中的惊讶,此刻,他是真的惊讶,谢行止生病时,镇国将军曾花费重金四处寻找名医,来的名医虽不少,可唯独没有那位号称“圣手回春”的医师,此人名声不小,手段颇为厉害,三国之大,只有他一人敢称“圣手”之名号,足矣见得此人医术多么厉害。
只可惜这位医师性格古怪,不和他眼缘者不医,老将军为此还伤感了好几天。
没想到,这圣手回春竟然会出现在广化寺中,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暗卫心思一动......
住持:“阿弥了个陀佛,施主,你放老僧下来,让老僧自己走。”
另一头,凤九卿带着医师来到了僧舍,广化寺共有五座庭院,每一座庭院中盖有僧舍五间,谢行止居住的庭院别名,“清幽居。”清幽居常年只住着他一人。
凤九卿将三位医师安排到了一间,女扮男装的婢子们住一间,做饭的厨师和侍卫住一间,而她,直接住进了谢行止的隔壁。
暗卫心中感叹,“你看,这有钱公子给下人住的房里都放上了软榻,只有世子住的寒酸。”
“伯公,此地简陋,便委屈你和其他两位医师住一间了。”凤九卿一脸恭敬的解释道,正好让两位御医伺候伯公洗漱,讨的他老人家欢心了,没准还能在医术上指点一二。
并不是凤九卿权力太大请动了圣手回春,而是圣手回春是她外祖父的亲兄长,她要称一声:“伯公。”
圣手回春点了点头,并未在意,而后随口一问,“你让我治的那病秧子呢?”说罢后,他的目光扫向了聪慧的屋内,鼻子嗅了嗅......
开始喃喃自语,“苏木、血蝎、人参、当归,嗯?他是腿断了还是胳膊折了?吃这些药作甚?”
凤九卿瞪大眼睛:“伯公!!!”
“你小点声!”
圣手回春瞧了眼凤九卿,心中不以为然,“怎么,他一个修佛之人,还怕别人说他是病秧子?”
“他要不是病秧子,老夫还不治呢......”
凤九卿心知聪慧大师内心脆弱,经不得旁人说,急忙将圣手回春拉到了房中,一把关好了房门......
“伯公啊,你给他治病的时候,一定要悠着点,尤其是悠着点嘴,我瞧他这病,十有八九是心病。”
“是被人说多了,心中不自在,又常年被困在寺庙里,出不得,也见不得生人,久而久之,就得了心病。”
“万万不可刺激他!!!”凤九卿嘴里念叨个不停,说完这些事后,又同圣手回春解释了聪慧的病症。
然而两人都没有发现,在他们进入屋内后,一旁的房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聪慧似乎听见有人在讨论自己,而且那个声音很熟悉,很像凤九卿,他抱着一丝希望打开了房门,可院中空无一人。
原来是他幻听了,过了半晌,聪慧悠悠的叹了口气,关好房门后,继续打坐。
圣手回春神色一惊,“你是说,他这病症是生下来就有的?”
“只能住在寺庙?若是走出寺庙一步,便会昏倒?长时间出寺还会有生命危险?”这病症到有些奇怪,他乃是天下名医,活了半辈子什么样的病没见过,可这种病症却闻所未闻,他这不像是得病,像是失魂,只能住在寺里,以无上佛光护佑残魂。
凤九卿点了点头,“嗯,”
“不瞒你老人家说,卿儿喜欢聪慧大师,想和他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可他这病症,不能走出寺庙一步,这也是个问题。”
妙手回春愣了一下,显然是被凤九卿真心实意,又随口就来的表白给惊住了,“你喜欢和尚?”
“难不成,你要当尼姑啊?”
凤九卿:“......”
另一头,镇国将军府内,广化寺住持同暗卫队长在书房中静等了半个时辰才等到镇国将军回来。
后者一脸桃花色,身上还隐隐约约带着一股酒味,以及说不明道不清的胭脂味,常年吃素食的人对这些气味很敏感。
看来老将军这是去青楼潇洒了。
“阿弥陀佛,玄方大师久等了,本王近来公务繁忙,这不是,刚刚从宫内赶回来,不知玄方大师找本王有何要事?”
“可是世子那边???”
玄方住持同暗卫对视了一眼,四海承平,三国和睦,哪来的繁忙公务?他们也不会去主动接人的短,住持呵呵一笑,“老将军多虑了。”
“此事确实同世子有关,但不是坏事。”
“哦?”不是坏事?他这儿子这辈子就没遇到过什么好事!“到底是什么事?别卖关子了!”
并非是住持要卖关子,只是此事说来话长,还需从四个月前说起,“将军,可否记得四个月前,世子突然走出了寺庙,不慎滚落山下,摔断了腿......”
提起此事,镇国将军就气不打一处来,手掌猛地一拍桌子,震的书桌上重达十斤的砚台都颤了颤,“本王当然记得,若不是那妖人蛊惑他,他也不会突然想起下山,明知道他的身子离不开广化寺一步,哎......”
住持解释:“镇国将军此番定论还言之过早。”
“哦?大师有何见解?”
“老衲当了三十年住持,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世人都难逃老衲的这双法眼,但那公子......他面相善良,品性温润,待人谦和有礼,出手又十分阔绰,绝不是蛊惑人心的妖。”
镇国将军皱了皱眉头,“可我儿???”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他儿子若不是听了旁人怂恿,又怎么会起了下山的心思,那段时间同他有过接触的,便只有此人了。
他不由得怀疑道:“玄方大师,莫非是你收了此人的好处,便来这替他说好话?”
玄方大师呵呵一笑,“若说老衲收了此人的好处,还不如说聪慧收了此人的好处。”
“聪慧房间里摆着的上古名琴,千金难求,还有他身上穿着的锦缎,都是那位公子所赠!”
“或许聪慧下山,并非是贪恋红尘,而是另有其事!”
此话一出,不仅镇国将军疑惑,连一旁的暗卫都有些疑惑,两人不约而同的出口问道:“有什么事?”
玄方大师:\"治病!”就是治病,这是他推敲出来的。
“治病???”镇国将军拉长了尾调,这是他听过最好笑的笑话,南图人谁不知谢行止的病无药可治,就连他自己都放弃了,不愿再喝药汤过活,这怎么又突然生起来治病的想法了。
“四个月前,凤公子来到寺庙,同聪慧日日探讨佛经,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聪慧也因凤公子的到来变得很开心,不再像以前总是那么郁郁寡欢。”
“凤公子走时,亲口答应了聪慧,要寻访天下名医,寻访妙手回春,来为他治病。”
“老衲想,这就是聪慧大师下山的原因。”
开什么玩笑,这个理由有些太牵强了吧,“妙手回春是他想请便能请来的?还有我儿......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命能走到凤梧,即便走到凤梧,他也找不到妙手回春的住处。”毕竟此人连他都请不来。
暗卫突然插了一句话,“将军,那姓凤的公子,真的请来了。”
镇国将军:“请来什么了?”
“妙手回春,现在就在广化寺中,是那凤公子带来的,除了妙手回春外,还有两位医师,想来此三人正是为世子而来。”
镇国将军头有些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