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死盯着李玉,阴恻恻的笑了两声,眼底带着一抹同归于尽的疯狂。
李玉心中一惊,突然地上窜起来扑向了李夫人,直接将她压在了身下,双眼通红,两只手紧紧掐住后者的脖子,疯狂嘶吼着:“都怪你这个毒妇,害死了我的芷兮,我要掐死你,掐死你......”
凤九卿眉毛一竖,这恶毒继母明摆着知道些什么,李玉是想杀人灭口,好一招狗咬狗。
李夫人艰难的张开嘴想要吸气,但脖子被李玉死死掐住,身体又被绳子捆着没有挣脱的机会,脸颊涨的通红,眼角流出两滴绝望的眼泪。
凤九卿:“来人,把他二人分开。”
李芷兮是生是死还不知道,这夫妻二人到先干起了仗,常言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他们不像是夫妻,更像是仇人。
两名侍卫将李玉拉开,又不放心的拿了条绳子将后者捆的结结实实,再难动弹。
凤九卿忧心忡忡的看了眼火场,随后收回视线,落在了李夫人脸上,“你想说什么?”
围观的百姓默默地闭上了嘴,竖起耳朵,但没想到,李夫人却在此时沉默了,她头发散乱,目光呆滞的从地上坐起来,脖子间被掐出来的淤青恐怖吓人,足见李玉下了死手,但她一言不发,只是不停的流着泪,好似心中已经有了死意。
恰在此时,五名侍卫从火场里冲了出来,其中一人的肩头上还扛着一个被湿棉被裹着的女人。
“李芷兮!!!”凤九卿失声尖叫,眼中带着惊恐和害怕。
李芷兮昏迷不醒,但棉被之下露出来的皮肤已经被火烧黑,焦黑中还渗着鲜红刺眼的血珠!
“公主,人还有一口气。”侍卫并未放下李芷兮,径直将人抬到了凤九卿身前,等着后者的吩咐,这一口气说的属实委婉了些,就像临死之人的回光返照一样,终究是要死,况且他们找到李芷兮的时候,后者全身大面积被烧伤,包括半边脸颊。
即便侥幸活下来,但一个女子被毁了容,还不如死了。
“快,速速将人带回宫中!”凤九卿强行稳住心神,刚迈出一步,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麻木又发软,没有一丝力气,好在凤一及时扶住了她。
凤九卿一刻都不敢停留,带着人直接返回了皇宫。
至于李玉和李夫人,这两个疯子,眼中全然看不到李芷兮,真是一对豺狼虎豹。
凤九卿出宫的消息惊动了龙霄,刚回宫不久又急宣御医,龙霄还以为凤九卿出了什么事,同皇后一起赶到了凤梧宫,龙睿也在。
三人看着床上躺着的血人,眼中露出一丝不忍,“卿儿,她是何人?”
“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是李芷兮......”还未等凤九卿回答,一旁的小人龙霄插了一句话,他紧紧抿着下唇,眼中满是气愤和悲伤。
“嗯。”凤九卿点头,将李府之事的来龙去脉同几人解释了一遍。
龙霄听后十分震怒,“好啊,天子脚下,孤的眼皮子底下,居然会发生强嫁女儿之事!”一代才女,却被他们夫妻二人逼迫的要自尽了解,岂有此理。
本来龙霄不同意李芷兮当龙睿的少师,因祖训有言,女子不可插手朝政之事,但见李芷兮如此贞烈,他当场决定,封李芷兮为太子少师!
龙霄的一句话仿佛一颗救死扶伤丹,让奄奄一息的将死之人有了活下去的念头,再加上龙睿当场行了拜师礼,亲口叫了一声:“老师!”李芷兮的手指头居然动了动。
几位医官面色一惊,“快,快将这参汤给她灌下去。”
凤九卿本定下两日后随同逍遥王一起返回南图,但因李芷兮一事,只能将时间延后,这一来二去,便过去了三个月。
在这三个月内,李芷兮留在凤梧宫养伤,好在上苍保佑,那场大火只烧毁了她的半边身子,并未落下什么残疾的病症,李芷兮能走路,能说话,更没有因为浓烟变成痴呆。
而她历经千霜,也终于成了凤梧国第一个入朝为官的女人,官拜三品,为太子老师,虽是虚职不能插手朝堂政务,但也体现了皇恩浩荡。
因李芷兮求情,李玉只被罚了三年的俸禄,留住了官职,王大人降了一品,罚俸三年。
至于李芷兮的继母,因残害嫡女,被发配到了边疆。
“所以说,你也不知道你继母拿着你爹什么把柄?”凤九卿抿了一口茶,正在同李芷兮聊天。
后者点了点头,如今她脸上血痂已经脱落,半边脸就像被狂风摧璨过的废墟,破败不堪,满目疮痍,疤痕发黄、皱缩,让人一看不由得汗毛炸立、心里发寒。
好在她的精神世界足够强大,没有因为脸上的疤痕而变得怯懦,也没有因为父亲、继母的狠心自暴自弃,如今的她,才是真正的李芷兮,不必为嫁人一事烦恼,更无需因父亲自责,终于有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一心苦读圣贤书,教导太子。
“但我没想到,她居然肯为父亲保守秘密。”以她继母的疯狂,明知会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但她在牢中,硬是没说李玉的一句坏话,还将过错包揽在了自己身上,将李玉给摘了出去。
想来,也是真爱吧。
凤九卿还有一事不明,“那场火,究竟是你放的,还是李夫人放的?”
李芷兮也不打算瞒着救命恩人,“是我放的。”
“当日继母要将我捆在花轿上连夜送进王府,我情急之下,只能将蜡烛推翻......”
“本想用这场火拖延时间,同父亲表明我的坚持,却没想到,继母她......”
李芷兮从没有过自尽之心,也不会做让全家人陪葬的事,她放火是想引起众人的注意,阻止继母的阴谋,没想到她的继母见屋内起了火,直接带着下人跑了出去,临走时还将她闺房的门给锁上了,想要一把火烧死她。
“你也别往心里去,你这继母说来也可笑,你父亲辜负了她,她不去害你父亲,偏偏来作践你。”李芷兮幼年丧母,在学堂时,又是容貌最丑的一个,因此免不得被人欺负,凤九卿就是带头欺负她的人,那些年,她过得很不容易,父亲在母亲死后不久便娶了新夫人过门,遭继母虐待,在学堂还要遭她虐待。
沧海桑田,世事变化,没想到如今,凤九卿能将儿时的错误弥补回来!
“公主,我的伤势已经完全好了,可以随时同你前往南图。”李芷兮很想为凤九卿做些什么,但她只有一肚子墨水,性格沉闷,不会讨人开心,若能陪凤九卿去南图见逍遥王,成全了两人的好事,也算报答了一部分恩情。
去南图?凤九卿神情一顿,瞳孔有些失神,还用去南图吗?
她回答道:“不着急,你先教导睿儿,我若去的话,定是要带上你的。”
一百封......整整一百封书信寄出去,却收不到一封回信,想来聪慧大师早已经忘了她吧,那她还去南图做什么。
李芷兮看出了凤九卿心中有事,好似是感情上的事,她记得逍遥王早早回到了南图等着凤九卿,二人不可能吵架,那又因何让她不开心,若换做以前的她,定会先行告退,不该问的也不会问,但如今......
“公主可是有心事?”
“不妨说与芷兮听听,正所谓旁观者清,我这个旁观者,或许能解除你的困扰。”
凤九卿摇头,“和逍遥王无关。”
李芷兮抬眸,眼底好似没有惊讶,轻笑了一声,“我知道。”
“公主心系南图,又不是因为逍遥王,想来另有其人,这个人,一定对你很重要。”
李芷兮怎么什么都知道,难道是猜的?
“公主别这么看着我,你三个月前,不是偷偷溜出宫去了南图一趟......我是根据此事猜出来的。”
原来如此......但猜也要有线索,这线索八成是龙睿提供给她的,她这个弟弟,胳膊肘怎么朝外拐,口口声声嫌李芷兮丑,却又跟她什么都说。
“呵呵,睿儿已经八岁了,是该多加几门课程了!”
她悠悠的叹了口气,坦白道:“我在南图,同一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更视他为知己,想来,他也是这般看我的。”
“但我给他寄了许多书信,却没有收到他一封回信,你说,他是不是不希望我打扰他?”
李芷兮:“有这个可能......”
显然这答案并不是凤九卿想要听到的,长长的叹了口气,面色有些凝重的看着李芷兮,看的后者连忙改口。
“我是说,这个可能性很小,会不会是你的知己被什么事给耽搁了?”
“公主神通广大,不知可否派人去查过?”
派人去查?起先凤九卿也是这么想的,但,“他身有重病,而且喜欢清静,若知道我派人查他,定会很不高兴。”
“哦?身有重病?”李芷兮好像抓住了事情的重点,继续猜测,
“莫非是他犯病了,所以无法同你回信。”
“公主何不亲自去看看,再者你在选婚宴上选中了逍遥王,此事天下皆知,若不喜欢他,也少不得去南图走一趟,先显示出来你的诚意,再找个理由推去此桩婚事,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李芷兮心里一叹,凤九卿果真像从前一样,任性妄为,想来她选逍遥王,只是为了去南图见她那个知己。
可怜的逍遥王,被人利用还不知。
听李芷兮这么一说,凤九卿终于想起来这婚约一事,说得对,无论聪慧大师有没有忘了她,她都应该去南图亲口给逍遥王一个答复。
“那我们明日启程。”
“芷兮,你今日便回府收拾行李,明日清晨在城门口见面。”
李芷兮欲言又止,本想说自己没什么行李可收拾,但转念一想,大火过后,她还没有见过父亲,有些事,终究要是要自己面对的,那把火,将李府烧了个干干净净,听说陛下赐封她为太子少师后,一并给她赐了府宅和田地,父亲带着新买的下人先住了进去。
李芷兮刚走出凤梧寝殿的大门,便遇到了龙睿,她躬身行礼,“参见太子。”
龙睿:“少师免礼。”
看样子,龙睿似乎来了许久,可为什么没有进去,“太子是要去找公主吗?”
龙睿摇了摇头,“算是吧,没什么要紧的事。”
太子话音一顿,双手背过了身后,装作一副老成的模样,“听说你要回府?”
听谁说的?李芷兮没有揭穿太子偷听一事,温柔的笑了笑,“太子真是消息灵通,因微臣明日要陪伴公主微服出访南图,所以想着回家收拾几件衣裳。”
“未来一个月的功课,我会提前布置好的。”说罢,她便要行礼告辞,没想到龙睿直接挡在了她身前。
装模作样的轻咳了两声,小声说道:“嗯,父皇母后不放心阿姐一个人去,于是便让本宫一路陪同。”
“听闻南图兵强马壮,国力昌盛,正巧本宫也去见识见识。”
李芷兮一脸诧异的看了龙睿一眼,停顿了半晌后,缓缓点了点头,道了声,“好吧。”不放心公主的话有些可疑,但去探查南图国力一事,倒像是真的,太子宅心仁厚,应该不会骗她......
龙睿:“我们走吧。”
“啊?去哪?我们明日才出发.......”
龙睿的眼珠子一转,“自然去李府瞧瞧,你现在是本宫的少师,府宅也是父皇赐给你的,本宫自要同你一起回家!”李芷兮的继母虽然不在了,可那些欺辱过她的下人还在,他当然要帮自己的老师在府中立威。
“呃......好吧。”
太子人小,但心里却是个有主意的,既然下定了决心,就不会允许旁人反驳,她再劝解也是白费功夫,倒不如答应他,再者李府距离皇城不远,想来不会有什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