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想那麒麟昊取宝还需一段时间,不如我们去别的地方瞧瞧?”
凤九卿略微迟疑便答应了谢行止的邀请,心中想着谢行止从未来过圣地,难免对此处有好奇之心,虽然她也未曾来过。
龙辰眉头一蹙,目光追随二人的脚步走远,心中的绳子打了一个死结,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冰冷的味道,让人望之生寒。
“呃,龙太子,你若有事的话......便去做吧,此处有我们,还请放心。”金乌柔微微颔首,抱拳一礼,一眼便看出龙辰魂不守舍,思绪早已跟着凤九卿飘远,于是主动为他开解一句,省的这冰块脸让众人不舒服。
“那便有劳金乌兄了。”礼貌回了一句,龙辰不再犹豫,加快脚步,向着凤九卿、谢行止二人离去的方向追赶过去。
两人对于这个摆脱不掉的第三者,自是没有好感,听到脚步声后脸色一冷,不由得提了一口气,“真是好巧,这样也能遇见?”谢行止阴阳怪气的嘲讽了一句。
龙辰不怒反笑,厚着脸皮走在凤九卿另一边,自顾自的讲道:“卿儿,你说这龙凰剑,是不是我龙族、凤族祖先所用之物?”他用此剑拉近自己同凤九卿的关系,想要撇开谢行止,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谁才是第三者。
却没想到,那和尚却是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话,夺走了凤九卿的全部思绪。
“悯生琴,龙凰剑,天水瓶,极炎碑......”
“这天界四神器倒是有趣,暗合五行之术,又偏偏差一......”
“莫非还有一件神器,你们天族不知晓?”
“和尚,你乱说什么,我天族只有四神器,何来的第五件?”龙辰语气不悦,听这和尚的话,莫非是怀疑天界四族私藏神器?
凤九卿盯了眼龙辰,嫌弃他多嘴,连重点方向都搞不清楚,就知道瞎嚷嚷,待他闭上嘴后,这才问向谢行止:“佛子,你如何得知四神器暗合五行之术?”
谢行止双手合十,微微一笑。
“龙凰剑,为杀伐之剑,正对应着五行之中的金,是金属之意。”
“天水瓶,为浸润圣物,对应五行之中的水,是水之意。”
“极炎碑,为破灭之碑,对应五形之中的火,是热之意。”
“想来那悯生琴,悲悯、救赎万物,是为生长,理应是木......金、木、水、火,只差一个土,便能五行相生,阴阳演变。”
凤九卿缓缓的点头,神色慎重,眸光浮现一抹深思,谢行止说的对,这天界四神器,确实对应着五行,可为什么单单差了一个土?莫非还有一件神器,藏在此处,就连天界四族族长都不知晓?若他们知晓,也不该瞒着所有人。
龙辰害怕凤九卿思虑过度,当下开解道:“卿儿,别多想了,即便知晓四神器暗合五行,对我等也没用......”此行前来是观摩神器之威,又不是请回神器,知晓的再多又有什么用?
“阿弥陀佛,天地本不全,万物皆有缺,若神器能演变阴阳,便不会让魔族作祟。”
“走吧,贫僧倒是想见识见识那悯生琴的威力。”
凤九卿嘴角扬起一抹不明显的笑容,眉眼中带着喜色,“祖父下过令,取宝不看修为、血脉,有能者居之,佛子悲悯苍生,依我看,这悯生琴或许会选你为主。”
“卿儿,族长还说过,四神器威力巨大,若非危难关头不可轻取,眼下说择主太早了吧。”
凤九卿、谢行止二人对视了一眼,选择无视龙辰,加快脚步向前走去,魔族攻入天界是迟早的事,天界势弱,取出四神器也是迟早的事,还谈什么早晚?
谢行止小声传音道:“龙太子可能知晓自己无缘神器,便也不让旁人提起,我们莫跟他计较。”
此话说的让凤九卿有些好笑,眨了眨眼眸,“你怎么知道龙辰无缘神器?”他好歹也是神子,资质、修为、心性都不错,莫非佛子吃醋了?
“显而易见,四神器择主,必定先择胸怀天下,善良正义之人为主,像龙辰这般,都不想去了解四神器背后的故事,又岂能让四神器选他?”都到了节骨眼上,龙辰还是一心一意的惦念着凤九卿,凡间也没见他这般痴情过,该爱的时候不爱,不该爱的时候瞎爱,这爱之深,便成了打扰,着实令人生厌。
凤九卿看着谢行止不停的拨弄着佛珠,心知他心里不痛快,每次心烦时,总会念经求得平静,想了想,转移了话题,“悯生琴既然是琴,想来极通音律,我记得,你会弹琴!”
“你是说,用琴音引出器灵?”
“阿弥陀佛,还是公主聪慧。”谢行止目光灼灼看向凤九卿,毫不掩饰眸中的喜欢和赞叹,说话之声更为夸张,不知道的还以为凤九卿已经找到神器,一下子间便吸引了数道目光,看向他们二人。
因为谢行止一事,天界四族族长下了令,凡上仙境界,或自诩不凡之人,皆可进入圣地,沟通神器,当然了,这自诩不凡是一句威胁,是让那些没本事还要来此处逞强的人,受了神器之伤,也别回族内哭天喊地,此令一出,众人也不好追究西天佛子进入圣地一事。
凤九卿这一处传来了动静,许多道身影立刻围上前来,包括凤族第一代神女和凤族的几位长老。
看着谢行止要弹琴的架势,几人站在一旁,面露肯定,对于这个凤族的大救星,凤族之人还是颇为恭敬和喜欢的,眼下抱着欣赏的态度,呵呵一笑,
“没想到,佛子精通医术,更精通音律,果真有大才,倒同我凤族公主十分般......”配字还未说出口,那长老便看见立在一旁的龙辰,脸色铁青,就跟吃了屎一样,目光里都是厌烦,于是赶紧收回了赞美之言。
这世道怎么了?说一句真话都这么难,唉!
指尖拨弄琴弦,舒适悦耳的琴音缓缓倾泻而出。
犹如春风拂面,大地复苏,众人舒服的呻吟出声,身体近日来的疲惫好似一扫而空,双目清澈,整个大脑如同这清明的琴音般一同放空。
虽无鸟语,但能听到悦耳鸣叫,虽无花草,亦能闻到沁脾花香,此曲太过引人入胜,甚至让人产生出美好的幻觉,好一曲,“阳春白雪。”
谢行止端坐在石台上,白衣如雪,眉眼如画,美好却又不可亵渎,双手拨弄琴弦,曲调婉转传真情,古韵悠悠梦中行,凤九卿借神器之由让他弹奏一曲,不仅是为了悯生琴,也可以说是她心中存了私。
凡间时,她每日晨起总会练剑,当她舞剑时,谢行止总会抱着琴,坐在树下,为她弹奏一曲,虽然两人已经成了婚,日日形影不离,但凡间的种种,于她而言,是不能舍弃,也不可舍弃的美好记忆,她总是能想起凡间的谢行止,更自私的想从佛子身上,看到凡尘间的柿子。
一曲结束,众人还未发觉,直到一个清冷的声音,打破场中的寂静,“兄台可否在弹一曲梅花三弄?”
“此人是谁?怎么这般眼生?”众人的目光落到那出声之人,此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人群中,一袭白衣青纱,长发插着一根俭朴的梅花簪,面色温和,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笑容,长相毫无攻击力,明明知晓他面生,但却让人不由自主的对他生不出任何敌意来。
好厉害的亲和力,这便是那悯生琴的器灵吗?谢行止心中一惊,面色不显,双手合十微微一笑,手指再次拨弄琴弦,一曲高昂凌厉的梅花三弄响彻整片天地。
梅花三弄,本是赞扬梅花傲然挺立在寒风中的坚毅画面,一静一动、一柔一刚,刚柔并济,旋律跌宕起伏,谢行止弹奏的并没有问题,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但悯生琴却是皱起了眉头,琴音戛然而止,谢行止站起身来,主动让出了位置,“兄台,小僧不擅长此曲,见兄台也是通晓音律之人,还请兄台指点一二。”
悯生琴生为琴的器灵,已被阳春白雪勾起了琴兴,眼下也并未拒绝,他的眼中似乎看不见众人,只有台上的那把琴,见谢行止主动让开位置,也未曾多言一句,主动坐下,双手在抚摸到琴弦的瞬间,整个气质全然一变。
众人倒抽了口凉气,那些不明白此人来历的族人,心中恍然大悟,猜测到了七八分,此人竟然同琴变作了一体,他就是琴,琴便是他,不是悯生琴,又是谁?
能听悯生琴的器灵弹奏一曲,此生无憾。
众人双腿盘膝坐在地上,将精神汇聚于双耳,只盼一曲能够增长修为。
龙辰也本打算聚精会神,接受悯生琴的悯生之力,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但他看了眼凤九卿和谢行止,这两人面色不变,静静的站在原地,好似没有打坐的想法,只有听曲的兴趣,于是便强忍着心头的悸动,深呼吸平复心情,又偷摸的闭上眼睛,暗中吸收琴音带来的力量。
谢行止和凤九卿的想法很简单,悯生琴缺的是知音,并非信徒,若人人皆想从他身上获取好处,那他又如何能同别人敞开心扉?又何谈接纳?何谈认主?常言道:“不能只顾眼前的利益。”
很快,两人被悯生琴音散发的魔力所吸引,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居然出现了一幅幅画面。
再次睁眼时,场景已经变化,凤九卿、谢行止面面相觑,又看向四周,“怎么只有你我?其他人呢?”
“若我猜的不错,此处是悯生琴的记忆,其他人啊?其他人想来是无这份机缘。”谢行止勾了勾唇角,为善者常受福,为利者常受损。
“你听,有人在弹琴,我们过去看看。”四周一片严寒,天地白雪茫茫,不远处有一庄园,那琴音便是从庄园内传出,庄园墙头上露出几支梅花,想来这悯生琴的记忆,有关于梅花和白雪,琴音孤寂,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楚,让凤九卿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庄园无门,二人顺利进入,一眼便看见了梅花树下,拨弄琴弦的男子,正是奏曲的悯生。
可悯生这琴,是为谁而弹呢?谢行止心中疑问刚出现的瞬间,便听到凤九卿小声呢喃:“她在同梅花弹奏?”女子的心思本就细腻,一眼便能看到非同寻常之处。
是啊,他怎么没有发现,悯生侧对着他们二人,正对着梅花,眼中的情,手中的琴,皆为梅花弹奏,那这梅花?二人神魂一扫,原来竟是一株梅花精。
“悯生,你悲悯苍生,但为何不能独悯我?”梅花树尚未变成人形,但那树上的雪不知何时变成了水珠,一滴一滴的滚落在悯生的脚下,天寒地冻,究竟是雪化成水,还是苦涩的泪珠?
“雪梅,你相信我,解救天下苍生后,悯生定会回来,日日同你相伴......”悯生的琴音出现一丝钝涩,同他的话音一般,软弱无力,让人无法相信。
“悯生,我因琴音而生,若没有这琴音,魂魄会慢慢消融,就如同这雪梅般,到了春暖花开那日,便是我枯萎凋谢之时。”
“你舍得让我消融吗?”
悯生沉默,脸色苍白,眉宇间出现了一抹痛苦挣扎之意,随着他双手停顿,琴音落下,四周的雪竟有融化之势,而那雪梅的鲜艳花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谢,一片片哀落。
“雪梅,枯萎并非魂灭,再遇冬雪,你还会醒过来的。”悯生的解释苍白无力。
雪梅树上不停地滚落着水珠,“可是,醒过来的雪梅,并非你认识的雪梅,虽是雪梅,有鲜艳的梅花,有清香的味道,却唯独不是你喜欢的雪梅,陪伴你度过数千载的雪梅......”
“若你真的下定了决心,便将雪梅一剑砍了,免得雪梅要忍受凋零之苦,忍受相思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