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止在宫里遭遇的一切磨难,镇国将军与凤九卿并不知晓,此刻两人正在镇国将军府的书房里,商量着排兵布阵,南图一向以仁爱治国,历任皇帝更是秉持着与民同苦、与民同乐、与民同生活的理念,将南图的皇城建于繁华的京城内!
一座皇宫占据了京城三分之一的土地。
镇国将军与凤九卿站在书房的正中央,中间摆放着一副沙盘图,若是仔细观察便可发现,沙盘正是缩小版的南图国,皇城、角楼、宫殿的位置都与南图皇宫里一般无二,沙盘图上摆放着数十个泥做的小人,一个黄色小人代表一伍,五个人一伍,一个红色小人代表一卒,五伍为一卒(5*5)白色小人代表一旅,五卒为一旅。(25*5)
此刻的白色小人,尽数集中在西、南、北三处皇城外。
宫里共有三万禁卫军,以及三千御林军,三千御林军守着城内,三万禁卫军守着城外,而南图皇城三面环街,每一面皆有一万禁卫军把守,易守难攻,想要占领皇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凤九卿微蹙着眉,目光停留在东面的城墙处,指着问道:“此处为何地?”又为何没有重兵把守?
镇国将军解释:“皇宫东城后是高耸的悬崖,莫说步兵,只怕是武功高深的暗卫都爬不上去。”所以广陵王将兵力着重放在西、南、北三面宫墙上。
凤九卿挑了挑眉,心中突生一计,“老将军,东城悬崖下方有多远?”
镇国将军将军看了眼凤九卿,陡然间便知道了凤九卿心中所想,他摇了摇头,“不远。”只回答了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他也曾想过从东城攻入皇宫,但悬崖上布满了苔藓,又十分陡峭,镇国军尝试了几次后无功而返,只能作罢!
“不远?那悬崖下方可有禁卫军?”
镇国将军坐在椅子上,抚了抚胡须,瞧他这儿媳妇说的,南图国的兵力皆在他手里攥着,广陵王的一部分兵力在镇国军营的不远处安营扎寨,监视着镇国军的动向,剩下的兵力全部聚集在皇城里,哪里来的那么多兵力调去悬崖下守着,顶多有一支不过百人的巡逻队而已。
他南图国一向是好老人,又不像凤梧和明宣,重武轻文,王爵侯位不下百数,人人手里攥着兵,少则千人多则数十万......
“倘若我等有办法从悬崖处上去,那便能轻易控制皇宫。”他也惆怅啊。
听到镇国老将军这般说,凤九卿心里就放心了,她松了口气,嫣然一笑,“若有数十根绳子从悬崖上方垂下,镇国军能否爬上去?”若是她手底下的兵,那自然是不用问的,但镇国将军手下的兵?毕竟南图的流寇匪患皆数被柿子以佛理感化了去,边关常年无战争,老将军手下的兵恐怕缺少锻炼,攀崖对他们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心里正想着,老将军目光一亮,猛地一拍大腿站起了身,“公主,你是说?”此法子甚好,年轻人的头脑果真是聪敏,不过,如何深入皇宫,又如何去明目张胆的绑上数十根绳子?
广陵王虽没有在东城上布防,但东城内有一队御林军日夜巡逻着呢,他将此事细细的与凤九卿说了一遍。
不过这些事,早已在凤九卿的预料中,一队御林军而已,又不是一万禁卫军,小事一桩。
两人商议了整整一下午,最终定下了三个计划,第一便是从东城攻入占领皇宫,放绳子的事由凤九卿负责,如果失败的,便施展第二个计划,由副将亲率三十万大军压城,当然,此法子劳心劳力,极易引起百姓惶恐不安,实为下下策。
第三,便是由镇国将军和凤九卿一行人以武力压制广陵王,俗话说得好,擒贼先擒王,但此法子又极其危险,毕竟广陵王身后有一个用蛊高手。
当然了,这三条计划的实施关键点,便是先救出太子,没有太子,一切都是白做,除非镇国老将军狠下心肠,放弃太子,拥护南图皇帝的亲兄弟上位,这几日闲来无事,凤九卿还特意打听了一番,南图帝的亲兄弟也与南图帝一般,都是些牙齿掉光的老头,好在各个年轻时风流倜傥,儿孙有许多。
从中挑两个有能力的,也不是甚难事。
倒是还有一件值得提起的事,南图嫡长子,便是太子,年龄三十五有余,膝下却无儿无女,太子妃死了十多年,也不曾在续弦,搞得自己身陷牢狱,都没个继承江山的子嗣留下,不然镇国老将军挟天子以令......拥护少主登上皇位,那也是一桩美差。
书房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凤九卿收回思绪!
“公主!是微臣。”
来人正是宋宛,凤九卿与镇国将军对视了一眼,宋宛不是去了广化寺打探消息,明为打探消息,实为暗中观察,若是柿子去广化寺礼佛,宋宛便派人回来通知凤九卿,好让一对儿有情人能够再次互诉衷肠。
书房门打开,宋宛擦了擦额间的汗,显而易见,他是一路跑回来的,天都快要黑了。
“发生了何事?”不过从后者的面相上来看,应当是一件好事。
喝了两杯茶水后,宋宛兴致勃勃,“你们猜,我今日在广化寺遇见了谁?”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
“谁?”凤九卿与镇国老将军面色一震,异口同声的问道,当然了,凤九卿初来乍到,不太认识南图的各个王爷诸侯大臣等重要人物,她这么问,全然是给宋宛面子。
“是平安王夫人!”
“啊?”
宋宛又接着解释道:“以及平安王世子。”
“平安王世子?”镇国将军眯起眼睛,平安王是陛下的兄弟,可惜身子不太好,早些年便去了,留下孤儿寡母,无兵无权的,怎么?这孤儿寡母也要参与进皇权的争斗来?
很显然,老将军想的有些多。
宋宛目光一闪,说出了一则令人无比震惊的消息,“平安王世子,与太子模样,竟有六七分相似。”
凤九卿心思流转,瞬间便明白了宋宛的意思,镇国老将军亦是想法重重,不过,《尚书·无逸》中说过:“相小人,厥父母勤劳稼穑,厥子乃不知稼穑之艰难,乃逸乃谚既诞。否则侮厥父母曰:“昔之人无闻知。”简而言之,便是老一代与少一代之间就有一道难以飞渡的深沟。
老将军与凤九卿和宋宛的想法完全离了轨道,他厉声说道:“不可!”
“平安王世子长得再像太子,也不可取代太子的地位,太子的学识、品性万中无一,怎是平安世子能代替的了的?”他若拥护平安王世子上位,与广陵王谋朝篡位又有何分别?
宋宛身躯一震,明白镇国将军理解错了,急忙解释道:“将军,不是平安王世子替太子登基,而是......”
凤九卿接上了话,“是平安王世子替太子去......入牢狱。”她将死改为了入牢狱,言语中虽稍显无情,有些残忍,但这确实是一个好法子,谁让他们身后没有会做人皮面具的高手镇场子,南图的王公贵族世代承袭,享受富贵繁荣的生活,在国危难之际,也该出一份力了。
镇国老将军眉头微蹙,干咳了一声,面色稍显不自然,自我调解了半晌后,忘记了尴尬,一边思索,一边说着,“不错,确实有六七分相像,若能将天牢中的太子换出来,可谓是大功一件,即便死了也是死得其所。”果然是历经过血雨腥风的沙场老将,将死说的这般容易。
“本王这就去平安王府走一趟!”
凤九卿和宋宛看着镇国将军不怒自威的容貌,深吸一口气,跟在了后者身后,总归是劝人去送死,哦不,是去坐牢的,不能以武力威慑,免不得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若是逼急了,让后者投入广陵王的门下,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三人从将军府的后门走出,坐了辆不起眼的马车,向平安王府疾驰而去。
宋宛在马车里,将今日在广化寺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知二人,平安王妃带着世子去广化寺礼佛与他巧遇,便找了处厢房一道讨论佛经,那平安王妃也是个多嘴的,讨论到一半便开始念叨宫里的事,一会儿感叹广陵王的卑鄙行径,一会儿可怜太子的悲惨遭遇,还拉过她亲儿子,与宋宛仔细的介绍了一番。
更是与有荣焉的说出了,平安王世子与太子模样如何相似的话。
平安王世子年纪二十出头,尚未娶妻,身子骨有些孱弱,因年幼失去了父亲,便留在家中一心一意侍候母亲!
宋宛咂舌,“说是尽孝,但我看他一言一行皆以平安王妃为主,甚至晌午吃饭时,还被平安王妃哄骗着多吃了碗。”
凤九卿有些无语,按理说,男子十八岁便该成家立业,但平安王世子无妻无业,还日日围着母亲,想必那平安王妃也是个厉害的,门户低的人家她看不上,门户高的人家,又不想将女儿嫁进去,受平安王妃的磋磨,导致二十出头还守家待业,这便是母亲太强势,儿子没主见。
“唉!”凤九卿叹了口气,平安王妃将他儿子视作命根子,莫说去替太子受苦,只怕在祠堂里跪一炷香的时候,还得带上两个婢女伺候,难办。
“恐怕难以劝说。”不如等馨儿来了,给平安王世子下一条蛊虫。
念头刚刚闪过,凤九卿和宋宛便看见镇国老将军,突然莫名其妙的用双手拾掇了下头发和胡须,还顺带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
两人有些惊讶,这是做甚?
镇国老将军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面露一丝悲痛,“我虽为一介莽夫,外人皆称我为南图的撼山虎,但他们又何曾知晓,我也是有感情的人,只对我夫人一往情深。”
凤九卿知道,谢行止的母妃死的早,见到镇国将军这般,虽然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不住安慰道:“镇国将军......”后面的话还未曾说出口,便听镇国将军吟诵道:
“人生无奈老来何,日薄崦嵫已不多!”
“呃......”宋宛捏了捏有些酸痛的胳膊,小心翼翼问道:“镇国将军,怎么突然吟诵这般悲伤的诗词?可是想起王妃了?”
镇国老将军又是长长的叹了口气,他的夫人,他日日挂怀,尤其是今日,“那平安王妃未出嫁时,对本王一见倾心,曾追求了本王数年,如今,为了我南图太子,老夫万不得已,只能用......”接下来的话,他实在无颜与凤九卿言说。
只能“以色诱之。”可怜的镇国将军年过半百,血染沙场,在广陵王面前也没低声下气过,如今为了南图太子,还得打扮一番,讨那人的欢心。
不过时长练武之人,容貌稍显年轻,凤九卿瞧了眼镇国将军的脸,并无多少褶子,想来此计策能成功,平安王妃能否被说动,皆靠将军了。
不多时,马车便停在了平安王府......的后门,有些蹊跷,镇国将军怎知平安王府后门的位置?
镇国将军再一次整理了身上的衣物,敲响了大门,平安王府的管家出门迎接,看清来人后,欣喜恭迎道:“将军,您可是好一阵子没来了,王妃昨个还跟奴才......”
“咳咳!”镇国将军忙不迭的捂嘴咳嗽了两声,眼睛一瞪,那管家急忙闭上了嘴,迎着三人入内。
平安王府内十分气派,亭台楼榭假山的位置极其讲究,园内的花草也是些罕见的品种,最重要的是,平安王府的花园布置,竟与镇国将军府的有几分相似,凤九卿目露了然,无语失笑。
宋宛与公主相处久了,深知公主并不是那种礼数分明的人,胆子也大了许多,这不是,走上前去,竟在凤九卿的身旁小声念叨了一句话:“微臣虽没见过太子,但仔细的瞧过了平安王世子的模样,与谢世子并无相似的地方,公主放心。”